圣旨钦定的婚期是下个月末,也是初夏时节的第一个黄道吉日。为了赶上婚期,班家在接旨之后便着手准备起来。
而从那日自朝灯节回来后,班惜语便一直闭门不出,懒懒的躲在屋子里看一些杂书,关于婚事筹备的进度,半分也不曾过问。
二是,负责操办婚事的贺老太太正忙着想法子劝说班老爷,让他请皇帝收回成命。三是,班老爷对这些家务一无所知,以往又做惯了甩手掌柜,因此也只偶尔关心地问一问。
后来据下人们碎嘴闲聊,班惜语才知道在这段期间,祖父祖母又因为婚约的事情吵了起来。他们闹得动静很大,但祖母不让人告诉她知道,所以,当她听闻这事儿之时,府中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妥当了。
即将出阁的一天清晨,班惜语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么精致、漂亮,却是个不得自主的人偶。
青霜的双手在她脸上涂脂抹粉,清爽的脸容变得妩媚。她像是进献的祭品一般换上盛装,听着耳旁教习嬷嬷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
随后,又有小丫鬟进来通传说,一会儿贺老太太便要过来,要与她送别。
班惜语脸上是惯有的温和微笑:“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们忙活这样久,时辰尚早,你们先下去歇一歇。我静坐一会儿,等祖母过来。”
为了送嫁,班惜语院子里的丫鬟从寅时便起来忙活,现在不仅困倦,还腹中饥饿。虽然她们中间也有轮休,但到底扛不住,便忙不迭地退下了。
人群散去,厢房便静了下来。班惜语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未阖上的妆奁,继而别开了头。
她的目光从镜面上一扫而过,意外地看到留在屋中的年轻婢女。
“不是让你们都休息去么。”班惜语的口吻有些冷,“这里不用伺候,出去。”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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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惜语愠怒的表情在一瞬间转变成惊喜:“你怎么来了?”她上下打量着楼西月,“还是这样的装束。你是特意来与我告别的么?”
楼西月正视她的眼睛,道:“不,我是来与你做交换的。”
班惜语因为这句话而心头一跳:“什么?”
楼西月走近她。身量相仿,面容神似的两人面对面,摇曳的烛光清晰的映照出她们的容颜。
“我来替你出嫁,我来做班惜语,你去做那个自由自在的楼西月。”楼西月坚定的目光落在班惜语脸上,语气难得有几分温柔:“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他。”
她清楚地记得朝灯节那晚,烟花之下笑得灿烂的班惜语。那是一种不带任何包袱的、全然放松的状态。而那样的班惜语,也只有在灯节上短暂的出现过。
这几日,楼西月时常易容成普通丫鬟混在班家。她从近期观察而来的种种迹象推测出,班惜语并不想乖乖的做一个没有自由、守着规矩的闺阁小姐。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逃脱掌控。
所以,互换身份的计划,对她们二人而言,有利无弊。
班惜语一时语塞。她并不像楼西月那般轻松:“我是不想嫁,可你逍遥惯了,怎么能像我一样,关在不得自由的宅院里?”
她宁愿楼西月今日前来,是要回归班家的。
“如果是为了帮我,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班惜语又说:
“我都不愿意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共处一室,成为亲密夫妻,更别说是你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然而楼西月却道:“我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她说:
“你知道,我有仇家在京城。那人曾在香茗馆留名,我推测,他的身份地位应当不低。若是有宣平王妃的身份在,办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
班惜语明白了:“那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闻言,楼西月笑了笑,说:“答应交换身份,便是你给予我的最大的帮助。而在今日之后,你只管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班惜语眨眨眼睛,眼角的红晕深了些。她没有想到,楼西月竟然会主动提出互换身份。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此时此刻,她觉得楼西月便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菩萨。
班惜语按了按湿润的眼角,道:“抱歉,班家小姐才是属于你的位置,现在却要你替我出嫁。去完成本该是我应该完成的事。”
楼西月摇摇头,说:“多余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你用不着愧疚,我会这样做也是出于私心。”她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催促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换掉身上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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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浅青色轻纱屏风映出里外两道人影。
班惜语解开衣带,褪下了一身火红嫁衣;楼西月取下剑袋,将替换的衣衫搭在屏风上。
平滑的镜面中映出两个人。班惜语立在楼西月身后,她执着木梳,将楼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