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因病身亡,实非体恤将士之道。 本官也派出斥候探查过了,孙可望所过之处,陕西顽贼死伤也是无算,每日都有不少积年老贼因不宜气候,染疫倒毙。所以过去这两个月,不追的战果,都胜过往日追击时了。如今已经八月,秋意转凉,正好继续南下追击,三个月一定成功。 而汉中这边,此前着实要紧,闯贼虽无入川的胆子,但夺取汉中的胆子还是有一些的。至不济,他还指望拿下宝鸡、大散关。 如此堵住山险之后,则闯贼时时有入汉中、乃至进一步南下入川的机会,朝廷官军却会陷入被动死守处处设防的窘境。 所以本官才亲自来这儿督导防务,并且敦促恢复民生,加快筹集军粮,以为久计。我估计,闯贼在这个秋天,一定会尝试不计代价强攻宝鸡县和大散关的,因为一旦入冬,以秦岭之险要,大雪封山,他就没机会了。 北方冬天天寒地冻,利于春夏用兵而不利秋冬。南方暑热,利于秋冬用兵而不利于春夏。去年陛下若是允许本官趁着秋冬时追击张献忠,其实张逆、孙可望都早就能灭尽了。 可惜去年秋冬,却浪费在了跟闯贼相持、解救开封上,以至于今年再来入川击贼,其实适合用兵的季节并不久,这才没能立刻解决。 如若陛下能允许本官自行调度,以后但凡坚持春夏对北方用兵,秋冬才对南方用兵,何愁不能以最节省国帑和兵力的方式平贼!” 朱树人洋洋洒洒,不管王公公有没有想到这么多点,他都先把自己的战略规划,有鼻子有眼地说得很详细。 毕竟王公公不太懂军事,指望他亲自问出这些这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怕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就要专业的人在领导和传话的人都没意识到问题前,就主动查漏补缺回答。 哪怕你没想到,你没问,朱树人一样要答。等他们回去之后,下次起码又是三个月后崇祯才会派人来。 那三个月里,他们自然会遇到这些问题,会想到,会想问,到时候一回忆:卧槽,原来这些当初没问的问题,三个月前国姓爷就已经预料到将来注定会遇到、注定会发问,所以趁着你没问就先抢答了。 那么,朱树人在北京朝廷的名声就能保持的很好,一直保持到最后。 王公公听得很仔细,最后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番道理。 南方暑热北方寒冷,这是随便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的普世常识,孙可望逃去云贵了,那就要进热带雨林气候地区作战,秋冬才能用兵,再合理不过了。 而李自成现在看着嚣张,也不知道王公公入川后与世隔绝的这最近一个半月里,李自成在北线有没有什么新举动。 但以常理度之,一旦到了入冬,李自成肯定不可能有任何朝着北方的大动作的吧?难道他不怕属下大批量冻死的么?如今可是每年气候都比正常年景相对更寒冷一些呢!(当时的人已经知道天气变冷了,只是不知道“小冰期”这种术语) 王公公把一切因果思考捋顺了,不由佩服地说:“原来国姓爷早就想得如此明白了,咱家回京之后,一定跟陛下好好详实汇报,不会让国姓爷受了委屈的。 不过,国姓爷您刚才说李自成很可能今秋就会对汉中下手,这靠谱么?” 朱树人:“当然!实不相瞒,其实早在七月份的时候,大约半个多月前,本官让曹军门派出的斥候,就已经哨探到闯贼在彻底占据西安周边后,分兵流占关中各地,逼近了宝鸡县。 本官已经命人通过陈仓古道,往宝鸡县前线和大散关,运输了两批军粮了。汉中这边暂时勒紧裤腰带过一过苦日子,到十月底十一月初,这边的玉米收上来后,百姓们就能宽裕些,勉强吃口半饱饭。 汉中之地的百姓,原本有种稻种麦都有,近年来因为干旱寒冷,水稻耗水太多,这才几乎不种了,都是种麦。 但麦子耗水还是比玉米多,如今改种玉米,哪怕是夏末下种,也不用跟麦子那样熬过冬天才能收获,所以本地存粮少留一点,也不虞饿死人。有了足够的军粮支持宝鸡县和大散关,就算被闯贼围城数月,也是不怕的。 现在闯贼已经围了宝鸡县十几天了,也在大散关下顿挫了七八日,本官这几天就会给他们一次痛击!至少打出汉中半年太平,让闯贼不敢再动南下之心! 闯贼杀害孙总督后,其在河洛之地的主力,应该也有收缩回关中吧?如果本官从湖广的襄阳北上,就算可以费尽心力从阳城道过伏牛山、收复洛阳,但最后想收复关中,却必须面对潼关之险。 所以还不如在这陈仓道口,大散关前,先示弱诱敌,歼灭消耗几次闯军的有生力量,带其兵疲意沮,再率大军杀出陈仓道口,直接光复关中! 毕竟大散关在我之手,要入关中便是易如反掌,所难者唯有筹粮,所以才不能大规模在关中跟闯军决战,要先打防守将其兵力消耗,削弱后再劳师远征。” 朱树人把道理分析得非常明白:潼关如果没丢的话,那么官军直接从襄阳到南阳再到洛阳,最后杀入西安,就是可取的。 如果不去洛阳,直接从南阳走武关道入秦地也是可以的。但那同样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武关故道如今也是控制在李自成手上。 哪怕“武关”这个具体的古地名的所在被左良玉控制,但武关道那么长,只要西北口靠近西安的蓝田县古挠关在李自成手上,要偷袭就依然很麻烦,要攻打“秦之四塞”级别的关隘。 而秦之四塞中的“散关”,包括配套的整条陈仓谷道,外加北边谷口扼守渭滨的宝鸡县城,如今都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