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军之中,三万人众,脑子灵活的人是真的不多,征发兵质量更差,这就代表了无法制定太过详细严苛的军规,制定了也没用,绝大多数人背不动,像李广,他一向不定军规。 木兰制定的军规是她数年打仗的心得,其一严禁军中口角,同袍不得相争,违者鞭二十到四十不等,其二杀良者斩,冒认军功鞭四十,其三禁营妓,禁淫俘虏,违者按汉律处刑。 至少她带兵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超出这三条军规的争斗,三娘子也是听同袍说了军规,认为主将正直,军中没有营妓,又怕上告时孙霸不认,她是在路上受辱,来到军中之后一直和同袍待在一起,对第三条军规没有证据,才设计他犯第二条冒认军功。 但木兰又不是张汤,军中断案还要三审五问,汉律强辱妇人该判宫刑或弃市,这是任犯人选择的,可话还是那句,这是军中,主将最大。 木兰直接替几人选了处死,毕竟这会儿在前线,并没有成熟的手艺来保证宫刑不死,也脏了行刑人的手。 刚刚一场大战过去,全军都是血气未褪,此时军中气氛很狂热,到处都是计军功的欢笑,木兰这里连审带问到判决不到一刻钟,很快就命亲兵捆好连孙霸在内等六人,命先锋营维持秩序,让全军过来观看处刑。 临刑前,木兰询问三娘子,问她是否愿意将孙霸几人的罪行公示于众,不仅是公示全军,这几人的尸首归乡的时候她也会派人说明罪行,不会让他们再顶个战死的名声回归乡里,如今风气事死如事生,木兰也相信人死后有一个世界,所以人死后的名声也很重要。 但如果三娘子不愿意,木兰也给她提供了另一条路,将她本人隐去,称几人为战后抓回来的逃兵,仍旧斩首示众,告知乡里。 木兰的话说完,三娘子重重磕头,说道:“我要将他们的罪行告诉所有人,将军,我没有错,我什么都不怕。”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死了孙霸,难道她还能带着军功奖励再回乡去?回了她就死在那儿了!三娘子准备等战事结束了,直接应官府征召去开荒,开荒再苦也是在官府监督之下,她带着牛,开几亩地,足够过日子了。 木兰很佩服三娘子的勇气,她这次出征也带了陈大陈二,她们两人在亲兵队列里,不仅没有格格不入,反而起到了很大的带头作用,如今她让二人监管斥候,干得很不错,她让陈二带着三娘子去换了一身亲兵服饰,其实就是穿戴在衣裳外面的一套轻甲,然后带着三娘子去观刑了。 征发兵比募兵有一项最大的好处,就是因为地位低如徭役,基本没人会对将领的话产生异议,募兵资格老,见过的将军多,不自觉会有一些比较心理。就例如李广带过的兵总会沾染一些他的特点,杀敌勇猛的同时自由散漫惯了,比较难以管束,一旦遇到一些他们认为的“新嫩将军”,还会联合起来抵制一些严苛的军规。 孙霸几人被捆着推到高台上,这处高台大约是原先匈奴人宰杀牲畜的地方,散落着些兽骨,木兰亲自 持剑行刑, 行刑前由陈二宣读了罪名, 几人不住求饶,屎尿一地,木兰眼睛都不眨一下,挥剑一个个砍了过去。 不多时,尸首被拖了下去,只剩下满地的鲜血,木兰对陈大微微颔首,陈大连忙领命离去了。 距离高台最近的是先锋营,之后才轮到别人,所以有那个眼力能观看到处刑的人都不多,但杀了几个人还是知道的,许多在后面的人都在打听为啥杀人。 李广利很兴奋地混在人群之中宣扬他听到的罪名,但不少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有一点恍然,然后就走了,杀个头罢了,还是辱妇人这样的罪行,也就有些人猜测起来这些人是不是没去打仗,而是掳了匈奴女人去成事了。 李广利之前挤进前排过,这会儿到处很急切地和人说有女子混进军营,还成了这几个人的玩物一段时间,这是他自己润色过的,这可是新鲜事,没准能把他的事盖住,可他的名声不好,后面的人都当他在造谣,而且能混进军营的女人,那得长啥样啊。 众人都对那女人没什么兴趣,倒是李广利长得很好,很多人猜测过他是不是把妹妹卖到风尘地方去了,至于他自己说的什么送去大户人家学歌舞,大户也不是冤大头吧,买了美貌女子不跟她睡觉? 还有些人对什么事都不大关心,只顾着计算自己的军功,对手里刚割下来的血淋淋的虏首亲近多了。 李广利看着一张张平静的脸,忽然想起,这些人原先也不过是乡野农夫罢了,这些只知道耕地的农夫懂得什么呢?他想改变自己的地位,不可能在军中实行,难道人能带着这些老黄牛们取得多大战果吗? 李广利鼻孔喷气地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前头传来很大的喧闹声响,许多人高声欢喜地叫道:“是牛!好多牛!” “羊!我这次能得两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