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欢已经很习惯这种眼神了。
他分明强得一塌糊涂,可所有人还是会用看易碎品的眼神看他,从他还是星河之王起就是如此。
天知道这是为什么。
“卓将军步履匆匆,不知是什么事”沈明欢明智地没有纠结对方那句道歉。
卓飞尘一拍额头,“哦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何彰被陛下斥责了,还罚了半年俸禄。”
幸灾乐祸下有藏得很深的担忧。
同样是大祁为数不多的“良将”,即使从前没有过多往来,也难免会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更何况,何彰的正直与磊落,他也是打心底里认同的。
“就这事”沈明欢兴致缺缺。
黎承濯于是若有所思,“又是你干的”
“什么叫又”沈明欢不乐意了,这话说得他像幕后黑手一样,他觉得自己大多时候还是很单纯无辜的,“也算是巧合吧。”
黎承濯点点头,一脸“看,他承认了”的了然。
卓飞尘讪笑着蹭了过去,“明欢,你做了什么”
“我的兵分五队入京,其中第三队办事不利,不小心被何将军发现了一些踪迹,我已经罚过他们了。”
“不过他们还不算太差,算是有惊无险地进了燕陵,何将军循迹入京调查,却又拿不出证据,就被皇帝骂了。”沈明欢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我都说了是巧合吧”
寥寥几语说得简单,其中的信息量却堪称可怕。
黎承濯与卓飞尘一时俱无言,嘴唇几次开合,竟是连话也不会说了。
何彰会做出这个决定不奇怪,与单纯只为了抱大腿的朱兴不同,他对皇帝竭尽忠诚。
所以如果发现会对皇帝造成威胁的事情,他一定是义无反顾。
可也许在皇帝眼里,何彰也好,朱兴也罢,甚至顾成霖、卓飞尘,都没什么区别。
皇帝用何彰制衡顾成霖,何尝不是也在用顾成霖制衡何彰
陷阵营驻守城外郊地,无召不得靠近京都十里内。侠以武犯禁,皇帝要他们拱卫京师,却也担忧军队在京城作乱,故而只肯让他们远远把守。
在这种情况下,何彰居然胆大包天、毫无缘由地入京,只是斥责罚俸都已经是皇帝想着朱兴也死了还没找好下一只癞接替的份上。
逻辑严密,环环相扣,感觉上的确是巧合居多。
但是
“你哪来的五队人马”卓飞尘声音猛地拔高,听上去有些刺耳,黎承濯却没意识到,目光灼灼地等待沈明欢的回复。
只有石亭下的沈安不满地对着卓飞尘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沈明欢揉了揉耳朵,“黎太子用兵如神,我军虽取胜,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
“可我们不是很早就商量好了,那些都是装模作样”黎承濯恍然大悟,“好一招瞒天过海,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已经战亡了,可结果却好好活着,还都成了你的私兵。”
卓飞尘叹为观止,“我记得当时上报了五千余人,你是怎么做到将这么多人藏起来的还有花费,光是每日吃喝,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二皇子给的。”沈明欢想起那件事还有些忍俊不禁,“能用一箱珠宝买一颗荔果的人,就不会在乎多花几箱珠宝。”
他得意地说“难道我沈明欢在他眼里还不如几颗果子吗”
“五千余人”黎承濯仍觉得震撼,“这么多人,我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卓飞尘也失神地呢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沈澈,这天下是你家吧”
枉他作为镇北军主帅,军中“阵亡”了这么多将士都不知道。
“这很难吗”沈明欢一脸无辜,他谦虚地说“战争一结束你就被我带走了,要不然肯定能发现。”
卓飞尘表示,有被安慰到
才怪和黎兰这场戏,别人不清楚,他可是连每一幕都亲自参与设计的,到时候军中少了那么多张吃饭的嘴,他要是还发现不了是会有多瞎
“自漠北至燕陵,山水迢迢,明欢,你是怎么做到的”黎承濯凝神思索,他敬服沈明欢的能力,可依他的骄傲也不肯落后太多。
黎承濯冥思苦想“莫非是假扮成流民是了,如今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流民,而且流民多难核实身份。”
卓飞尘也沉吟着说道“或许是商人边境战事歇,正是适合两国贸易往来之时,虽然国书未下,国门未通,可财帛动人心,近日来京的商队络绎不绝,其中不乏黎兰人,这身份也不好确定,倒是方便做手脚。”
“进京赶考的学子呢我听闻开了春就是大祁三年一度的科考,大祁疆土广阔,学子们提前动身,如今也差不多陆陆续续都到了燕陵。若是富家公子,身边跟着数百护卫也不足为奇。”
两人边说边看向沈明欢,用眼神征询。
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