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澹年轻时曾倚仗过祁朝两位大将,可他自登基以后,从没停下过削弱兵权的举动。
如今自认已经高枕无忧,可以生气就治卓飞尘的罪,想折腾人就对顾成霖的外甥动手,既不担心叛变,也不害怕造反。
镇北军里,皇帝任命了一位副将。
卓飞尘并没有直接调动军队的权利,或许凭借他的威望可以决定一些小事,但更多的事情,需要同时获得两人的同意。
能打胜仗的将军不好找,听话的癞满地都是,副将朱兴兢兢业业地监视卓飞尘,勤勤恳恳使绊子,时不时狗仗人势耀武扬威,十分努力要让卓将军在镇北军里失去容身之地。
作为皇帝的“心腹大臣”,朱兴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划分到了和骆修启同一阵线。将士们嘟囔时会避着骆修启,却瞒不过朱兴。
朱兴理所当然地来为二皇子“分忧”来了。
沈明欢还在骆修启的营帐内。
他很少会主动来找骆修启,更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离开,如此反常,倒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骆修启巴不得他留下来,自然不会赶他走,沈明欢于是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兴致勃勃地看着朱兴入木三分的表演。
“元帅,不得不防啊”朱兴几乎要落下泪来,用这个表情完成了完美的落幕。
骆修启脸色铁青“竟有此事卓飞尘这老匹夫,竟敢阳奉阴违,难怪本王觉得这几次的追击不尽人意,原来是他抗令不遵还唆使将士,对本王指指点点,简直该死”
“本王是大祁的皇子,圣上亲封兵马大元帅,这些人连本王都敢议论,是想造反不成该死该死,全都该死,一群乱臣贼子”
一想到这些日子他自鸣得意,以为所有人都在崇拜他夸赞他,结果事实完全相反,骆修启就羞躁得想一把火把这全烧了。
那天路过时看到经过的士兵交头接耳、挤眉弄眼,莫非就是在嘲笑他
“先生。”骆修启回头寻求帮助,语气间还有三分委屈。
有一瞬间骆修启忽然想起,让他去指挥正是面前这人出的主意,但他很快抛之脑后。
他想,先生也是为了他好,先生也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明欢轻笑一声,“殿下,朱将军说的这些,你私下可有听闻至于卓将军的事,朱将军可有凭证”
骆修启一愣,怀疑地看向朱兴。
他确实不曾听过什么流言。
自负的骆修启不可能承认自己闭目塞听,而且说实话,朱兴骗了他比他被军中将士鄙夷要更容易接受一点。
朱兴看着骆修启审视的神色,慌张地叫嚷起来“属下句句实言,这些事情人尽皆知,属下可以和任何人对峙。”
“朱将军一手遮天,找几个人自导自演又有何难”沈明欢语气戏谑,“朱”字被拖得很长,愈发显得阴阳怪气。
骆修启虽然知道沈明欢有挑拨离间的成分,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一手遮天”四个字产生了忌惮。
朱兴愤恨地瞪了一眼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的沈明欢,声泪俱下地对着骆修启表忠心“殿下,属下对圣上忠心耿耿,殿下明鉴啊”
“忠心耿耿这才糟糕啊。”沈明欢的声音不大,混在朱兴鬼哭狼嚎之中却很清晰,带着几分笑意。
朱兴的哭腔哽在喉咙,他好像隐约间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话
不不不,不可能,一定是他听错了。
“殿下受这一路苦楚,几经磨难来漠北之地,就是为了建立属于你的军方势力,如今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两个朱兴也顶不上一个卓飞尘,该作何选择殿下应该心里有数才是。”
“更何况,一仆不侍二主,卓飞尘受此冷遇,心中必定忿忿不平,正是殿下施恩之时。以卓飞尘的性格,你帮他一时,他能记一辈子。能正好在他落难时相助的机会可不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殿下。”
这倒是不假,卓飞尘记恩,也重情义。可惜骆修远先帮了他,还是豁出一切地帮。
沈明欢感叹,而后话锋一转,“可这位朱将军,却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呢。”
朱兴吓出了一声冷汗,他怕的不是二皇子竟有不臣之心,他最怕的,是这两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
活人只有在面对死人时才会如此诚实。
“你这贼子,胆敢蛊惑殿下,我杀了你”朱兴厉声叫骂。
面见皇子,他身上没佩戴武器,但毕竟是个兵,基本的拳脚功夫还是会的。朱兴欺身向前,握拳朝着沈明欢的脸上砸去。
动作太快,骆修启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连忙大声阻止“住”
沈明欢突兀伸手,抓住了朱兴的手腕,而后三两下就钳制住了对方。他看上去游刃有余,对面的朱兴面目狰狞,显然是用尽了全力。
“手”骆修启讪讪住口。
“这么好看的脸,你也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