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臬台,如此躁进,我看不妥。”不想阮元却回绝了这个建议,而是继续分析道“从现在所见的细节来看,他们确实不成气候,为何那墙上龙纹也好,这刻出来的字也好,做工都未免有些粗糙,可见他们行事匆忙,能寻得的人手却也有限。但正因为如此,咱们现在不能大举用兵,民间能刻书的地方、擅于绘事的匠人,南昌城里都不少,若是用兵大索,那咱们去查什么人难道要把所有能刻字的,能画龙纹的人都一并锁拿了吗大可不必而且在我看来这些人确实有些手段,可惜不识形势啊,最后定是一事无成的。”
看恒敏尚且不解,阮元也向袁秉直问道“袁藩台,今年江西十三府一州七十五县秋收的情况,可都报上来了各处府县,今年有几处报了灾情啊”
“这个阮宫保,今年这些府县上报,都说降雨适宜,没、没听说那个县有灾啊”袁秉直想了想之前听闻的奏报,也向阮元汇报道。
“是啊,今年江西各府的粮价我这里也收到了,看起来相比于去年,一斗米能降百余钱,难得啊,今年丰收了啊”阮元说着丰收之事,却也欣喜,想着自己巡抚三省,这已经是自己做巡抚的第十个年头,而丰收这种事居然是第一次见到。“若说是前两年,天灾不断,多有百姓绝收,百姓心中惶恐,不知未来如何,自也可以理解。可今年乃是大有之年,大半百姓如今都可以安心归家,准备收割秋稻了,会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想不开,去跟着那些人一并谋逆呢”
“也就是说,贼人根本闹不起来”袁秉直和恒敏一同问道。
“今年是不会有大乱的。”阮元也很自信,道“去年胡秉耀、钟体刚他们被咱们一网打尽,今年卢太文、曾文彩这些匪帮也相继被咱们捕获,先前为患多年的斋匪、担匪咱们也捕拿了不少,眼下就算江西还有谋乱之人,心中也自当惊惧,百姓生计也安稳了下来,这个时候顶风作案,那才是不智之举啊。袁藩台、恒臬台,今日叫你二人前来,也是想让你二人再派些人手,去赣南各府县也看一看,看看百姓是否安心秋收,若有异动,及时上报回来也就够了。真正的难处,其实不在百姓,也不在今年啊。”
“阮宫保,您的意思是”想着那日王鼎之言,袁秉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南昌府学。”阮元沉思半晌,终于向各人解释道“各位,如今这个在南昌生事之人,或许并非寻常匪人,还是个读书人呢。要不然,他要到哪里寻这么多字来,把这些字凑在一起这些字就算拆开,也有许多并非常用字啊。只是这个人办事太过急躁,他前日在我抚院画下龙纹,后日便在南昌街市散发假文字,同时南昌府学那边,居然还要和我的十三经注疏过不去,你们不觉得这些事这么快的爆发出来,其实就是后面操纵之人急躁,等不下去了吗”
“可是若是只有府学学生,阮宫保,这也不成气候啊”袁秉直不解问道。
“问题不在今日,而在以后啊。”阮元却感叹道“今年百姓确实丰收了,可明年呢之前那么多年的旱灾你们都忘了吗这些学生更是如此,若是他们如今真的相信,我阮元就是专用汉学,排斥宋学之人,那以后说不定啊,他们还会用我当靶子呢。若是真有一日,又是天灾,又是巡抚不得士心,那才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啊。”
“若是这样,那阮宫保,要么咱们还是下令吧,明日就包围府学,其中学生若有心怀不轨的,咱们就都抓起来”恒敏也向阮元试探道。
“臬司大人,士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怎能如此粗暴相待”陈寿祺眼看恒敏只知出兵抓人,不觉对他怒道“南昌府学读书的士子,那不是别人,都是经过朝廷层层选举出来的生员朝廷对他们赐以廪禄,他们或许未来有一日也会入朝做官,也会成为二十年后的封疆大吏你今日这般凌辱于他们,却让他们以后要如何相信这个朝廷”
“恒臬司,恭甫说得对。对待不同的人,应该用不同的办法。”阮元见陈寿祺刚直,又担心恒敏为难于他,便抢先打圆场道“我相信眼下绝大多数南昌府学的学生对朝廷并无二心,他们之所以受了蛊惑,想要毁我书版,这是门户之见,所以对待他们,要的是让他们心服,而非只有口服。既然他们觉得我应该毁去书版,我觉得这十三经注疏应当刻印,那好,王少宰,劳烦你通知府学一声,三日之后,我会亲临府学。若是有学生果然认为,我阮元为学偏离正道,刻这些书是无益之举,又或者以为我此番修书,不过沽名钓誉,那我便与他讨论一番,直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我知道其中定有一二不轨之人,但只要其他受了蛊惑的学生可以相信我论道之言,那些人以后在府学之内,就再也不可能寻到同道,也就更不可能为祸一方了。”
“阮宫保,这您的意思是,您自己去和他们讲经论道,这这便够了这会不会有点太简单了啊”王鼎听着阮元之言,心中似乎也没有底气。
“我意已决,若是果有不轨之人,他们上不得士心,下不得民心,那他们即便有不轨之心,也自然成不了事。袁藩台、恒臬台,各府县的事你们去做,我放心。但学生这边,也只有我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