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英吉利三个字,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姐姐前面的字都是一气呵成,唯独这个英字,竟似断了两笔似的,姐姐这首诗不是你写的吧”
孔璐华一阵沉吟,随即道“弟弟,这诗怎的就不是姐姐所作了这这英吉利,自然是海外西洋之国了,姐姐读过那许多书,这这小小的英吉利,还能难住姐姐不成”
孔庆镕却指着诗作上“番夷”两个字,道“姐姐,这两个字虽不多见,我还是识得的,若说海东的朝鲜、日本,是不会用这两个字的。能有这两个字的,只有西洋之国了。姐姐知道这些,猜出英吉利是西洋之国,自也不难。不如这样,姐姐可否告诉弟弟,这英吉利在西洋何处”
“这这英吉利人来的时候,也没说自己来自西洋何处啊他们都不说,姐姐却到哪里知道”
“姐姐还是承认了吧这诗不是姐姐写的。”孔庆镕看着孔璐华羞红的面色,自是得意,道“这里还有舟啊渔的,姐姐你都没出过曲阜,却是在哪里见过这些的哦”忽然之间,孔庆镕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昨日我还问过莲儿姐姐,问你最近都去哪里,莲儿姐姐还说呢,说你就前两个月,去了三次四氏学姐姐,这诗不会是四氏学里之人所做吧还是说,姐姐你有心上人啦”
所谓“四氏学”是自明代以来,曲阜专供孔、孟、曾、颜四家圣贤后裔读书应举之地,只和衍圣公府隔着中间的孔庙。按学政管辖区域划分,也是独立于十府二州之外的一片天地。孔璐华听得弟弟这般言辞,不禁怒道“弟弟,四氏学原是我孔家子弟入学之处,姐姐去去看看怎么了再说了,姐姐爱去哪里,便便去哪里,你你管得着姐姐么”
她自然不知道,在孔庆镕眼中,自己的脸上,阵阵红晕已然压过了白嫩的肌肤,便似一只水蜜桃一般颜色。
孔庆镕看姐姐面色,自然也忍俊不禁,道“姐姐不要掩饰啦,姐姐,你自己找片镜子来看看罢,你是不会说谎的。不如姐姐先告诉我,姐姐看上的是四氏学里哪一位兄长只要姐姐告诉我,我不会告诉爹爹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讨厌你再乱说一句,看姐姐不打你”
“姐姐且住男女授受不亲,姐姐都十八岁了,应该自重才对。”
眼看最为惯用的威慑之术无效,孔璐华只好又坐了下来,忽然,她双目之间,竟是异常莹润,竟似要掉下泪一般,道“弟弟,你这般欺负姐姐,你忍心么你忘了去年的时候啦当时伯父刚去世,爹爹让你过继给伯父,你那时是何等孝顺,在伯父灵前,足足哭了两天两夜。那几日正值初冬,夜里寒冷,你又要按旧礼赤足守灵,一个晚上过去,脚都冻裂了。你忘啦当时还是姐姐给你找了药敷上,姐姐还用帕子给你裹了伤呢。当时姐姐还想着,姐姐的帕子质地好,给你裹了,也教你暖和些,又不废礼数。姐姐对你这般好,可现在你你竟这样奚落姐姐你说,你还有良心吗”说着说着,玉颊之上,竟也渐渐出现了两道细细的泪痕。
孔庆镕听着这番言语,却也隐隐想到,姐姐这一番话,自己其实完全无从辩驳。他入继大宗,视伯父至孝,几甚于生父,孔璐华是自己姐姐,也自当依礼尊重,若是这句话上还要反唇相讥,只恐自己在孝悌一事上,声名将大大有损。又看着姐姐一个白梅一般的美人被自己气得泫然欲泣,心中也不是滋味,便冲口而出,道“姐姐,是弟弟错了,姐姐去四氏学的事,弟弟不该管的。姐姐有心上人,便藏在心里就好,也不用告诉”
“姐姐没有心上人”
忽然门外一个声音道“璐华,这又是怎么了刚才庆镕来问你外出之事,怎么过了这许久,还不见动静”这声音二人自然熟悉,说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走进书房,自然是孔庆镕之父孔宪增了。
孔璐华连忙给父亲行过礼,孔庆镕也拿着那幅字,跑到父亲面前,道“爹爹,姐姐做了好多诗,我正问姐姐呢。你看,姐姐好厉害,连英吉利是什么却都清楚呢。”他虽已入继大宗,但此时院中只有三人,便依着旧习,继续称孔宪增为爹爹。
孔宪增也不知道英吉利是什么,但毕竟自己是二人之父,便道“庆镕啊,璐华读书多,经史诗文都有涉猎,便是四氏学里那些男子,见识也未必及得上璐华呢,你却要好好向你姐姐学习才是。不过”回头一看,那两幅新字犹为显眼,孔宪增也不禁沉吟,道“这两首诗却不像璐华所作,只是语出何人,爹爹也不清楚。”
孔庆镕也跟着问道“爹爹,你看那首诗,写着淡红残雨的,最前面却还有两个字,笔画好多,却是什么”
孔宪增看了一眼,道“这两个字啊,念作瀛台,这个地方爹爹之前去过的,就在京城里面,距离咱京城里的衍圣公府,也只有里许。爹爹当日和兄长一起入朝面圣,皇上特赐我二人赴瀛台一游,风景确是甚佳。可是璐华,你也没有出过曲阜,却怎的知道瀛台的模样”
孔璐华眼看父亲前来,想再像对付弟弟那般以情服人,却是用不得了,只好回道“回回爹爹,这瀛台女儿确实没去过,是是前些日子,四氏学里一位曾家哥哥从京城回来,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