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家的几个凡人兄弟姐妹婚嫁行情瞬间就高了起来。 沐寒也是现在才知道,暮江的弟弟天赋更好,有一条冰灵根,有最少五十多的点数。 她和王管事,坐在灵庄大厅外面的柳树阴凉里聊了许久,偶有修士路过,或是不在意或是好奇地随意看她一眼。 这些人里,有她眼熟的,也有她完全没印象的;但他们的反应无一不是扫一眼就匆匆走过。 他们已经不认得她了。 等她辞别了王管事,站在乙陆灵庄门口,看着王管事笑着挥手送她走时,她忽然想到,这灵庄在这里,数不清的修士路过,他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有新的人来。 像溪流中的水,推动似沉重似灵活的水车,一圈又一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只有王管事,好像一直都在,也好像从没想过离开。 王管事就像是故纸堆里一枚窄小的书签,颜色鲜亮,却被遗落在了这片沉静的时光里。 遗落他的人中,亦有他自己。 沐寒沉默着走在青禾镇里,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背上,温暖而安谧,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样。 也一如很多年前,让她觉得此间安稳却空旷,心里没有个着落。 青禾镇这几年并没怎么动土,街巷的分布,还是当年的模样。 她履着一条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又似有目的地缓慢走着。 这条路是夜市街,她走过两回,每回回去的时候都很肉疼,回想一下,那种舍不得的感觉依旧很清晰。 从右手边拐过去,向前,这条路,能走到曾经的叶记铸兵坊,现在那里换了人,还是卖兵器。这家店当年紧急出兑,价钱却不算低,就是因为买家要叶记的这个位置继续做同一门生意。 这边走就全都是民巷。普通人的居住处所占了青禾镇镇内将近一半的土地。 她来过这里许多次。买过针线,被褥,纳好的鞋底。这里——这一小段尤其眼熟,她曾经背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从这里走过去过。 那男孩是险些被拐带去卖了的,她把他送到他家门口附近,然后就离开了。 灵庄上许多本地修士的家,也集中在这里。 再往前就是镇口,那里有间名气不显的小酒家,有人从这个门到镇上,最先看到的就是这酒家杏黄色的幌子。 她曾经觉得青禾镇很大,她分不清那些杂乱的巷道与千篇一律的街坊,但后来走过几次后,熟悉了路径,发现整个镇子,不算边缘和镇郊的成片灵田,确实不能说很大。 如今回来再看,又觉得这里实在很小,随便逛逛,脑子里胡乱想想,等回过神来,小半个镇子已经被人转一遍了。 离开时,站在镇口,沐寒走前又一次回头。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回青禾镇了。 沐寒想。 沐寒在青禾镇游弋许久,消磨了不少时间。 于是,等她来到东篱镇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正如伯赏所想,沐寒跳过了不来东篱镇这个选择。 沐寒在入夜前的冷蓝色暮光中,随意寻了个客栈做临时落脚的地方。 东篱镇比青禾镇要富裕繁华一些,但本质上也还是一座经营灵材种植、以农事为首的的镇子。 沐寒问了伯赏,安晚荷在何处?是哪家的庄子? 她知道若安晚荷是嫁了庄子的管事或者东主,那必然是不会有人叫她丈夫的名字的, 况且那男人的名字,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总归都是不认识。 “镇西,东家姓宋,宋家安康灵庄。”伯赏回复道。 沐寒点点头,起初没什么反应,过了片刻,她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像是极度诧异的神情。 她挑挑眉,又想了一下,才问:“苍歌,晚荷那边,你找到她后,有一直注意吗?” 她又在心里算了一会儿时间。 “嗯。”伯赏简短地接了一声。 “那你,有看见英芝他们,在那个庄子或者附近吗?”沐寒刚刚突然意识到,庄子的主人和宋裕同姓。 叶英芝还说过去宋裕堂哥那里借住了。 宋姓其实很常见。 只是沐寒瞬间涌上来的感觉,觉得这其中似有联系。 “没有。”伯赏否认了,但没等沐寒再表示什么,他又道:“但安康灵庄昨天半夜确实招待过‘少爷的亲戚’。”这是伯赏找到安晚荷后,灵庄上的仆役说的话。 “而那个‘少爷’也确实没和亲戚见面。”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为了防止沐寒事后万一发现灵庄主人和宋裕真的沾亲带故,伯赏还是细细地讲出来了。 多半就是了。 沐寒头大。 宋裕的亲戚啊。 “如果最后真的只能强行把人带走的话,”沐寒道:“我得躲严实了。” ——所以她现在依旧在想着最坏的可能。 所以伯赏说沐寒自寻烦恼是一点没错。 有的事情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付诸行动了,却还在想最糟糕的事情走向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看着像在犹豫,像在进行最后的权衡利弊,但其实只是给自己添堵。 沐寒觉得蓝琴思的那个大号篦子,自己真的也该来上一个。 宋裕和这个堂哥,关系几乎不可能会很平淡。 “她丈夫是怎么回事?我是说那男人身体?”闹心一会儿,沐寒又换了个问题。 “看着是体修,让人暗算了,现在身体里全是毒素,灵根也伤了,不好治。治不好的话,”伯赏停顿一下,突出结论:“也就是十年不到的事。” 言下之意是顶多还有十年能活。 “这么严重?” “这人明明是个体修,而且现在还有四层以上的修为在,却是一天能坐起来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几乎不能下地走路。” “你能看出来,他这样已经多久了吗?”又隔了很久,沐寒才问了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