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永定门上,豆芽儿伸了个懒腰,拿着水桶走到外面打水。
如今的他已经长成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曾经因为流浪而饿的头大身子细瘦的病态模样也渐渐消失。当年跟着费劲来到京城住进费宏府上,费宏妻子前些年病逝,之后一直没有再娶,费劲平日里要温书,也抽不出时间来照顾他。在与其商量过后,将他送到一户姓万的友人家领养。那家是做车马生意的,夫妻俩感情很好,三十岁了也没孩子,对待豆芽儿视若己出,而豆芽儿本身也争气,虽然读书一般,但小小年纪就能帮家里照顾生意,还很孝敬养父母,现在还有了个新名字——万平。
万家居住的地方虽然不在北京城,但离永定门并不远,越过护城河,走个一刻钟就能到,大家都管此地叫“关厢”。
关者,城门也,厢者,侧也。合在一起就是指城门外的大街和附近的地盘。许多商人都认为这些地方是生财宝地,因为此为交通枢纽呀,每日车水马龙来往甚多,此外还是城里高官、有钱人及皇家去城外游玩的必经之地。长此以往,居住在此地的人就越来越多。
万平打水哼着小调边接水边给自家的马车刷洗,此时两个高个子壮汉走了过来,万平见了亲切地喊了声:“豹子哥,二表叔。”
两人扫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万平不以为意,只继续回去刷车,这两位都是万家的远房亲戚,而那个叫豹子的男人实际上今年才十七,原本族里的意思是想要将豹子过继给万家夫妇,但万家夫妇觉得这孩子年龄太大了,再加上平日里斗鸡走狗的不学好,便一直没答应。等万平来了后,豹子就记恨起来,寻日里见了他也没个好脸色,现在跟着这位二表叔靠收租过活。
“他娘的,你听说了吗,好像是朝廷要修建外城,这城一扩咱们住哪儿?”二表叔嘴里骂骂咧咧,一边骂还一边脱裤子,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在墙根底下撒起尿来,“呼,总算解决了,也不知道那帮官老爷最近发什么疯,好好的衙门不坐,整天巡街抓拉尿的,有病吗这不是!”
“是呗,不过最近城里气味儿确实好闻不少,我看挑粪的那几家最近挣疯了,每天拿两份工钱,这么下去都快要能买房了吧。”豹子有些羡慕道。
二表叔抓着裤腰直接给了他一脚,“羡慕你也去挑去,死农奴,都是那姓冼的女道士把咱们害成这样!现在还想征地,八成也没按好心!”
虽说冼如星这两年的一些列举措提供了许多岗位,给无论在什么地方,有过得好的就一定有过得不好的。因为工厂的开设,许多人选择拖家带口住了进去,使得京城附近大量房屋被空置下来,于是房租便降下来些许。如此想二表叔这样有两三间房产靠收租过活的肯定要受影响,于是心中十分仇恨冼如星。
豹子有些犹豫道:“这要是成功了,咱不就是京城人了吗,到时候叔你那房子不得猛涨啊……”
“涨你个头!”二表叔怒骂:“你见过几个从官身上占到便宜的!城里人又怎么样,到时候一扩,大家都是城里人!”
“那、那怎么办?”
二表叔面上阴晴不定,犹豫片刻,咬牙道:“不行,我得多找几家聊聊,联合起来,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征地成功!”说罢直接快步离开。
在他们没注意到角落,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万平望着两人的背影,迟疑片刻跟了过去。
……
当听到有人想要闹事儿的消息,冼如星并未觉得太惊讶。从古至今,拆迁都不是项容易的工作。记下了领头的那些人的名字,冼如星打算跟他们逐一谈,虽然不能让每一个人都满意,不过她有信心达成大部分百姓的心愿。
事实上,在听到杨一清提起修建外城的消息之时,冼如星还微略有些讶异,不过仔细一想,这确实是个解决办法。
首先扩建外城比较省钱,如今的北京城外还有许多元大都时期留下的土城遗址,倘若充分利用这些,朝廷可以省出一大笔开支。
其次京城如今的布局其实已经不太适应现实了,当年朱棣迁都此处,除了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更是从防御蒙古的角度出发。所以当时城建主要考虑的是巩固皇权和军事需要,但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北京作为一个国家的首都有必要向市民社会的转变。如今的内外城加在
一起百万人口,着实是拥挤了些,城里脏成那样,其实也跟管理起来也有难度有关系。
最后还是国防,北京城对于北边的蒙古来说,能守的险并不多,很容易被人一鼓作气拿下,到时候虽然能闭城不出,但外城还有这么多百姓又不能不管。
所以这个城市一定要修建的,不过在此之前,冼如星还是得先整顿一下能管的。
她与杨一清商量后,借由对方之口向朝廷上书,请求在京城各条街道修建免费公厕,由政府出钱维护,另外还要再雇一帮人及时清扫街上粪便淤泥,禁止百姓们随便扔垃圾,派专人监督。
最开始当然也有许多人不同意,毕竟这一套下来也要花不少钱。
但杨一清当场就算了一笔账,倘若不这样做,那么每天清理沟渠的钱要比这多得多,更别提还有脏污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