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发现他不是湖水,而是深渊里的水,怎么也看不到底。
即使近在眼前,也没办法看透他。
他身上彷佛有无数的谜团,神秘而深邃,让人生出无穷的探索欲,想要彻底弄清楚。
这般情形下,推测法空为何赠这一串佛珠,实在难之又难,因为有无数的可能性。
她想了一路,还是没什么头绪,忽然心头一动,轻声道:“老孙,停车。”
“聿——!”马车夫老孙忙一扯缰绳,吆喝一声,将马车停下来。
杨霜庭提着衣裾下了马车,摆摆手:“老孙你先回去吧。”
“是,小姐。”老孙答应一声。
“驾驾”两声吆喝,甩了甩鞭子,马车慢慢悠悠走了。
杨霜庭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酒楼,鸟鸟走出小路,来到了汹涌的人群之中,然后踏入酒楼,来到二楼。
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法空,紫金袈裟,光头湛湛,正微笑看着登上楼梯的她。
她鸟鸟靠近,坐到法空对面。
她站上楼梯的时候,酒楼的客人们纷纷看过来,露出惊艳之色。
有的直勾勾看着,有的矜持的转开目光。
但当她坐到法空跟前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消失,好像她忽然消失,人们看不到她了。
她修为高深,极为敏锐,一下便感觉到了人们目光的变化,已然明白,这必然是法空施展了奇功。
就像当初把自己陷入阵中类似的奇功,隔绝了人们的感知,让人们看不到自己。
“客官,来喽——!”小二捧着托盘,端上了四道热腾腾的佳肴。
色香味俱全,都是这家腾海酒楼的招牌菜。
法空笑着颔首,小二眉开眼笑的退开。
这打破了杨霜庭先前的猜测。
看来他这奇功并不是让别人看不到自身,而是不会注意到自身的异常。
只把他当成寻常的客人。
这家腾海酒楼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个个非富即贵,不可能没去过神京。
而但凡去过神京之人,往往都会去见识一下法空神僧,否则就是白去神京一趟。
他们有人见过法空,偏偏这个时候没认出来,这便是他施展奇功所致。
影响了别人的目光与注意,当真是厉害!
法空替她斟了一杯酒,微笑道:“如何了?”
“……已经治好了。”杨霜庭一下便断定,法空留下那串佛珠就是给范老太太的。
她蹙眉看着法空:“大师那串佛珠原来不是给我的。”
“是给你借花献佛用。”法空微笑道:“这份人情不是欠到你身上了?”
杨霜庭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她在思忖,法空到底是何意。
竟然知道范老太太绝症,是从自己身上看到的,还是从旁人那里打听到的?
很显然是从自己身上看到的,因为范老太太患病之事秘而不宣,先前自己都不知道。
他这份神通确实惊人。
法空微笑打量着杨霜庭。
心下满意的点头。
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
先前的她几乎没有弱点,对净秽宗的生死浑不在意,拿净秽宗威胁她是没用的。
她即使装作对净秽宗在意,骨子里却根本不在意。
这让她变得极为危险,净秽宗变得极为危险。
一直在想办法找到她弱点,现在终于弄清楚,她并不是谁都不在意,在意的是她身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与家人。
净秽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工具,是一个因为练了太上忘机经与太上净明经而不得不接受的代价。
她没有壮大净秽宗的心思,也没有真正净化世间的雄心壮志。
她身为知府的千金,从小就什么都不缺,对于名利并不在意。
杨霜庭是一个澹泊之人,却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无情之人反而练不成太上忘机经,太上净明经。
真要无情便能练成,太上忘机经与太上净明经也不会一直没人会练成了。
道是无情却有情,道是有情却无情,这其中的微妙平衡,造就了她的独特天赋,契合了太上忘机经与太上净明经。
诸般思绪在他脑海里流转,仅是一眨眼时间而已,他笑道:“令尊……”
“父亲他怎么了?”杨霜庭脸色微变,明眸一闪。
法空笑着摇头:“朱家与你们杨家其实是暗中较劲吧,这回算是帮到令尊了吧?”
杨霜庭哼一声。
法空道:“令尊现在身体健康,令堂的身子却没那么健康。”
杨霜庭皱眉看着他。
法空笑道:“人力有时尽,命运足可畏,这一次的事,杨宗主你想必有更深刻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