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继祖本不应该对他的女儿……
也就是老居士有什么感情才对。
毕竟这个女儿来的莫名其妙,现在都快要六岁了,自己从来就没亲手抚养过她一天。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陈继祖和女儿的眼睛对视的那一刻,他突然满心都充斥着舐犊之情,不能自已。
但凡是做过父母的看官们都能深刻理解这种情愫,某鸭也不再耗费篇幅去催泪了,直接跳过心理戏码。
陈继祖带着女儿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跪下,郑重的询问女儿是否愿意修习家传的绝技鬼门十三针。
女儿片刻都没有迟疑,当即就点头答应。
供桌上燃着的香火丝毫没有波动,直直的飘向半空。
陈继祖心知这是得到了祖宗的认可,他心情沉重的对着灵位磕了头,然后一字一句的把鬼门十三针的心法教给了女儿。
也不知道是女儿天生聪慧,过耳不忘,还是陈氏的列祖列宗在暗中保佑。
那些艰深晦涩的口诀,女儿听完一遍后竟然能记的只字不差,很快就把针法要领全部熟记在心。
陈继祖暗自惊讶之余,又搬来一个画满了穴位的草人,亲自示范了下针的手法。
而这一次,女儿却失去了一学即会的天赋。
无论陈继祖怎么用心讲解,怎么耐心的一次次纠正,女儿下的针却都软弱无力,歪歪斜斜。
这要是扎在
病人身上,都用不着病症发作,就能让这几针给送去见阎王了。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陈继祖无奈的摇头叹气。
看来女儿就只能把鬼门十三针的口诀传承下去,而想要让这门精妙的针法后继有人……
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就在女儿六岁生日的前一天,陈继祖紧紧的搂着女儿,哽咽着问她愿不愿意改名换姓,去别人家里生活。
陈继祖本以为女儿会大哭着求他不要把自己送给别人,可没想到她定定的看了陈继祖一会儿,随后就跪在父亲面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二十四个头。
陈继祖心中大恸,眼泪如决堤的海水一样喷涌了出来。
二十四拜,这是子女为父母下葬之时所行的毕生大礼,代表着阴阳永别。
而子女对尚在人世的父母使用出这种礼节,那是代表了另外一层意义。
拜谢父母的养育大恩,自此断绝关系,此生不会再见。
女儿越是乖巧懂事,陈继祖心中的悲痛就越是无限扩大。
他没敢带着女儿去拜别母亲,痛哭了一场之后,终于硬下心肠,给女儿换上了最漂亮的衣裳,又把陈家祖传的一枚战国古玉挂在她脖子上,一路抱着他步行来到了县里,一刻都没舍得撒手。
陈继祖在一座馆驿前站了很久,他抬起头让灼热的太阳晒干脸上的泪水,终于横下心,抱
着女儿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那位中州官员秦老爷的暂住之所,陈继祖的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关于秦老爷的情景。
而且正如老三说的一样,这位秦老爷身体不太好,但他却很信任陈继祖的医术。
每隔半个月,秦老爷就会下帖子请陈继祖给他诊脉,同时会留他吃顿饭,两个人相谈甚欢。
秦老爷酷爱收藏古董,每次都会拉着陈继祖赏玩,详细的给他讲解那些古董的由来,到底值钱在什么地方。
陈继祖却对这些毫无兴趣,只能尴尬的听着秦老爷滔滔不绝,不过他倒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二人在喝茶闲聊时说过的一番话。
“继祖贤弟啊,愚兄早已把你当做家人一般看待,也不怕丢丑,跟你说道说道,就当是排遣一下闷气吧。愚兄先后娶过三位夫人,十几房姨太太,却一直无福有后,真真是……唉,愧对我秦家的列祖列宗喽!”
陈继祖误以为秦老爷的意思是请他帮忙治疗难言之隐,正在绞尽脑汁的沉吟,秦老爷却笑着摆了摆手。
“甭瞎寻思了,一来是愚兄今年都已经六十有八,黄土都埋到脖颈子了,就算是你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我也是有心无力。再者……嗨,跟你说说也无妨,愚兄这病根儿是年轻的时候在辛亥革命的战场上落下的,不幸伤到了根本。要是早认识贤
弟个十年二十年,或许还有复元的可能,现在嘛……算了,既然天命如此,愚兄便认,只是这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古董玩意儿……唉,恐怕是后继无人,只能跟着愚兄一起进棺材喽,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啊。”
秦老爷一边说,一边苦笑着喝茶叹气。
陈继祖小心翼翼的看着秦老爷的脸,试探着问道。
“既然如此,秦兄何不螟蛉一子?当下时逢战乱,家中养不起子女的大有人在……”
“嗨,那些个凡夫俗子的后代,怎么能入的了愚兄的眼!你当我是串胡同收破烂的啊?不过嘛,要是你继祖贤弟的儿子……不,哪怕是闺女不想养了,那就尽管送到我府上,愚兄一定视如己出,精心栽培,把中州的家业和这所有的古董都传给他!哈哈哈哈……”
当时这就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可没想到,此刻竟然变成了真的。
秦老爷看着陈继祖抱来了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