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魏思音颇有些意外,沉眸问他,“怎么帮?”
顾澜朝她温缓浅笑,那双与德妃神似的眼眸却是森冷的,“我知道魏焰身上最大的弱点,那也是他的命门,一击必死。”
魏思音听后蹙眉。
顾澜嘴角笑意愈发柔和,“怎么,公主殿下还想留他一命,将他活捉吗?可他,已经不算是人了。只是个空披着人皮的嗜血怪物。”
魏思音淡淡道,“我不是心软。”
她想活捉魏焰,是为了凌寒。
阿离说过,想破解凌寒身上的毒性,最后的希望就在魏焰这个蛊人身上。
所以她才想方设法,要把魏焰活着带回去给阿离炼药。
若是人死了……
顾澜仿佛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低声道,“罪臣来长定宫之前,和那位离小王子也交谈过。公主要找到魏焰的原因,罪臣都明白。就算公主信不过罪臣,也该相信离小王子,是他说只要能带回魏焰的身体,死生不计。
因为魏焰是蛊人,而蛊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即便身为宿主的他咽了气,他身上的蛊也只会陷入躁动,而不会随着宿主一起死亡。只要配以南羌控蛊的巫术,刚好就能将这些没了宿主寄生的蛊为你们所用。
而且若是魏焰不死,即便是离小王子亲自出马,你们也绝无办法制住他,更遑论拿他去炼药,所以这人必须得死。”
魏思音眼神微变,看着顾澜的脸上满是戒备。
他和凌寒向来是水火不容的仇敌,即便是急于报仇,他也不会愿意顺道成全了凌寒吧?
还这么积极地为她出谋划策?
顾澜被她这般看着,忽而就笑出声来,兴致勃然道:
“在公主眼中,罪臣就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小人吗?”
魏思音暗道,是不是损人不利己倒不好说,但你这个人,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那绝对是不惜代价也要报复到底,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的那种狠角色。
但细想起来,顾澜和凌寒之间,也没什么血海深仇。
不仅如此,这两人曾经同被福安控制虐待过,也都凭各自的本事挣开了福安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不再做那个老怪物争权夺势的傀儡——
从某种程度上,他们其实同病相怜。
“其实我不恨凌督公,只是嫉妒他。”顾澜微微叹息一声,柔声道,“他曾经和我同在泥泞黑暗中,也本该和我一样永远都看不到希望也得不到救赎。可偏偏,他得到了你。”
说到这里,顾澜顿住了话头,望着魏思音的眼眸里卸去了平日里完美却虚假的温柔明朗。
他眼底翻涌着太多复杂矛盾的情感,就好像那些原本潜藏在暗处,躲在人身后的鬼魅妖邪终于在日光下现了形,被魏思音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内心轻轻地颤了一下,好似受到了微弱的触动。
“他终究比我命好,遇到了属于他的那道光。”
顾澜垂下眼睫,掩住他快要从眼里溢出的爱恨,神色却又渐渐变得淡然:
“而我,只能孤身站在黑暗中,直到身死魂消也不得解脱。我原本想过,不告诉你魏焰的命门是什么,然后看着你和他生死分别,从你们的痛苦中汲取快意,这样,好像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魏思音顿了顿问: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顾澜晦暗的眸光透过他鸦羽般浓密的眼睫,朝她轻轻闪烁着,“我无意中听说,你之前为了救他,甚至甘愿用巫术和他同生共死。我知道后就在想,原来世上真有这样一种羁绊,能让人生死相许。”
这样的羁绊虽然注定不会属于他,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身在黑暗却心向光明的好人,明明只想着拉别人下水与他共沉沦,明明内心早就被那些阴暗的人与事吞噬——
可他在偶然间惊鸿一瞥后,竟然也生出想要成全的念头。
“后来同心丝被斩断了,可你们的心意,仍旧相通。他愿意为你死也愿意为你生,而你贵为监国大长公主,野心大到要和你的兄弟们争权夺势,却为他这样卑贱出身心性扭曲的怪物付出了真心。”
顾澜微笑着道,“真奇妙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两个人。
我真想知道,人生漫漫数十载,你们两位之后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是否真能永远一生一世一双人,且以深情共白首。
还是曾经这般炙热纯粹的爱意,也会被无情岁月淹没,最后物是人非变了模样?
若是让凌寒现在就这么死了,那这世上少了你们这对多情鸳鸯,到处都是些自私自利一眼就能看透的俗人,那该多无趣?”
魏思音听着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顾澜把她和凌寒说的,就好像是戏台上给他唱戏的角儿似的。这戏他还没听够,所以就先不让他们下台,得给他一直唱下去,什么时候等他腻了才算完?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