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清隽的男人站在树下,一袭青衣随风微扬,手里握着一卷书,不紧不慢地看着,神色有些漫不经心,显然是在等人。
魏思音走到他身前,挑眉问,“顾二公子要等的人是我吗?”
她走路悄无声息,凑近了才蓦然出声,顾澜却并未受到惊吓,缓缓抬头朝她浅浅微笑,“在这宫中,罪臣除了公主殿下,还有谁可等呢?”
他笑起来时眉目舒展,笑意明朗如春风拂面,却又在眼梢处带着一股别样的韵味。
就像和煦温柔的日光下,却有星星点点的鬼魅冥火燃着。
那火光远观时姣好炫目,勾着人一探究竟。
可若是当真触碰到,必然是引火烧身,最后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面,魏思音对他就是这种诡异危险的感觉。
简而言之,如果说凌寒是把森冷邪性都毫不遮掩展露在外表的凛冽修罗,那顾澜就是披着温润皮囊的妖鬼。
他先用好听的言语俘获人心,然后再在那个被他看中的猎物最放松时,一举啃噬对方的血肉。
是极阴险的存在。
所以魏思音绝不会被他含情脉脉的神色蒙骗,她皱眉,毫不客气地质问:
“你怎么跑出来的?”
顾澜是她的阶下囚,自从福安寿宴前凌寒把他带进宫后,他就一直被她关在舒云宫的偏僻宫室里,之前阿离还拿他试过蛊来着,怎么现在他却悠哉自在地跑出来乱逛了?
顾澜露出委屈的表情,轻轻柔柔地说:
“罪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打过公主殿下的鬼面卫自己跑出来?再说了,罪臣这条命都是您保下的,如今您就是罪臣的主子。您要关着罪臣,那罪臣就算被关一辈子也绝无怨言,又怎么会擅作主张让公主为难?当然是金统领派人把我押过来的。”
说着,他大约是嫌这番言语还不够让魏思音浑身难受,顺道挑拨离间了一把:
“毕竟罪臣不像那位督公大人,说跑就跑,真舍得让公主殿下伤心。”
魏思音冷笑,眼神里透出杀气:
“顾澜,本公主和凌寒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除非,这条狗命,你不要了。”
顾澜听后也不害怕,只是低笑一声,叹道:
“公主殿下真是太宠爱他了,罪臣不过说他一句,您就这般生气。可您也得知道,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女主子对这男宠啊,就得给他立好规矩,否则您现在对他退让一步,他恃宠而骄将来就敢爬到您头上去……”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双白嫩柔软的手就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佳人的手抚上他的脖子,本该是风花雪月的画面,但问题是这位佳人手劲太大,死死地掐住他的咽喉,让他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顾澜,你以为本公主在和你玩笑?”
魏思音勾着嘴角,那双本来明媚至极的美眸冷下来,如同被冰淬过的利刃,见血封喉般的锐不可挡。
偏偏她眼底还噙着抹淡淡嘲弄笑意,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就那么睥睨着他,看着他,却又看不起他。
“本公主说了,你不配议论我和他的事,你就是不配。下次再敢多嘴,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她慢慢说完,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涨红发紫,才终于缓缓收了手。
顾澜握着脖子剧烈喘息,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那副模样十分狼狈。
可他这人确实与那些凡夫俗子很不一样,即便是如此狼狈的姿态,眉目中仍然带着从容。
魏思音看着他,忽然就觉得,他身处劣势仍然不丢气势的样子,和德妃倒是有相似之处。
她内心猛地萌发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荒谬到她只是一想都觉得那一定是假的,却又忍不住道:
“顾澜,有件事你好像一直都没向本公主交代清楚。”
顾澜平复了呼吸后,那双丹凤眼因为刚刚喘得太急仍旧蒙着水汽,此时静静地望着她,眼底深不可测,加深了她心底的异样感觉,“公主想问的,可是罪臣究竟为何会知道福安的那些底细?就好像和他很熟一样?”
魏思音微眯起眸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很多福安不会让外人知道的事。
我曾经怀疑,你是被他策反,背叛了家族为他做事的奸细。
可后来你虽然出卖了顾氏,却并没有为他隐藏任何,反倒将顾氏与他暗中勾结的秘密都摊开在我眼前,好像生怕我看不到似的,这实在不像是臣服于他的奸细会做的事。
但要说你是为了自身利益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为了保全自己谁强就偏向谁,那也说不通。
当初你出卖顾氏时,顾氏明明还有退路,再加上你和福安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要你愿意继续站在他这边,随着顾氏之人一起撤到帝都城郊,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