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住在城北永福巷,你让人拿着那两名南羌人的画像去从里边第三间宅子,看到一户姓张的人家,那就是他家了。”魏思音说着命绿漪取来银子交到凌寒手上,“商人重利,你的人不必对他解释任何,只要给他足够的报酬,他自会知无不言。”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前世时神医潜逃后,官府的人从济世堂抄出那几本南羌医书后,她在城中发出通告许以重金急招精通南羌文字之人,这姓张的行商揭榜而来,只用了短短一日时间,就将医书翻译成流畅的汉字行文。 但这些事只有她这个重生之人自己知晓,在凌寒看来,就是她又瞒着他不知在搞什么鬼。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疑虑,垂眸道,“好,奴才这就让人去。” 说罢,他便转身要离去,却被魏思音叫住。 她看了绿漪一眼,绿漪就二话不说带着几名宫女退到殿外。 殿内又只剩下她们二人,她这才问: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有点不高兴?” 凌寒面色不冷不热,哂笑了一下道,“公主误会了,奴才哪敢在您面前耍脾气?” 原本魏思音还不确定,听到他这句话她认定了,她的感觉没错,他确实是生气了。 但为什么生气呢? 她细数这两日自己的种种作为,她似乎也没做会惹他不高兴的事。 “凌寒,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因为委屈难过,她一张白皙小脸都变得皱巴巴的,好像是被公婆刁难了的小媳妇儿似的,苦水都要溢出来了,“你说我哪儿做错了,我就改,绝对听你的话。” 凌寒眸光沉下,眼底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翳。 她总是这般说的好听,可她连对他坦诚都做不到,他真说了,她也不会听他的,只会装模作样地哄他而已。 可看她一张娇俏小脸都成了苦瓜,他又于心不忍,到底还是蹦出一句: “奴才听说公主去太后娘娘宫中时,又见到您那位小表哥了,定是像以前那般嬉皮笑脸的往他跟前凑了吧?” 魏思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心里挂怀的竟是这个。 “我可没有调戏他,只是看他像个呆子似的,忍不住逗他几句。而且陆表兄马上就要定亲了,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她急得快要跺脚,恨不得指天发誓。 “嗯,公主殿下自然不会朝三暮四,只不过是见到个好看的男子,就玩心大起要逗一逗而已。” 凌寒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他竭力克制着,话语里的酸意却无论如何都藏不住,“而且就算公主殿下是存了别的念头,这又和奴才有什么干系?您本来就不必向奴才交代。” 魏思音定定地看了凌寒许久,见他嘴里说着不在乎,说起这些时眼中的戾气却喷薄而出,而他垂落在腿边的双手更是死死攥起,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她总算明白了,何为心口不一。 上前一步,她握住凌寒的双手,把他紧缩的手指一一掰开。 “以前是我孩子心性从不留意这些,但现在你既然说了,那我以后都会留意。” 她看着他的眼睛,眸光中晶亮的笑意比日光更干净,仿佛能照亮他心中所有阴暗。 “凌寒,我的事当然和你有关,你有资格过问这些,因为这是本公主赐予你的权力。” “因为我在乎你的感受,我想让你高兴。只有你高兴了,我才高兴。” 面前的少女用温柔的话语说着这世间最动听的话,凌寒只觉得自己的心弦被她随意拨弄着,因她颤动不已。 这世上最难制止的,就是心动。 魏思音见他不答话,心里有些许失落,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趁机道,“以后也不许再在我面前自称奴才。” “让外人听见奴才对公主以我相称,奴才怕是活腻了,公主莫不是想害死我?” 这话说出口,他顿觉自己被魏思音带进了沟里。 他什么时候变得和她一般幼稚了? 但他心中确实生出一股幼稚的快感。 她不让他说奴才这两个字,他偏要说。 魏思音拉着他衣角,想说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作何称呼那都是给外人听的,但只有她们二人时,她不想让他拘于礼法,更不想所谓的主奴之分在她们之间竖起天壑之隔。 但凌寒却往后退了一步,将衣服从她手里拽出。 “殿外有脚步声,应是秋姑姑来了,奴才就先告退了。” 魏思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