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魏思音耳边,顾沅把声音压到最低,“这个鬼面卫是太后的眼线?” 魏思音低声答道,“不是。方才在摘星楼,我和阿沅哥哥说得都是真话,皇祖母并未告诉她安插在舒云宫的人是谁。” “那你为何这么护着这个侍卫?”顾沅沉下眼眸,话语里不可抑制地带着浓浓怒气,“他如此辱我——” “我也不确定,但我怀疑,他是父皇的人。” 魏思音毫不心虚地在顾沅面前瞎掰。 她知道,顾沅的疑心病很重。 他心里有鬼,待她并不是真情实意,所以就特别怕他的心思有朝一日被人看出来。 早在前世时他就怀疑过,她身边有皇上和太后的人,每一次她们私下见面,这些人都跟着她来监视他。所以他每回和她说话,都要让她屏退所有下人。 而鬼面卫本就是皇上从宫中禁卫里选出的人,他们中若有人替皇上做事,那也再正常不过。 因此她这么一说,刚好契合了他内心的猜忌。 果然,顾沅毫不怀疑地信了,眼里还有一抹被天家提防的不爽转瞬即逝。 他丝毫没有想过,魏思音是在骗他。 因为在他心中,他就是魏思音的天,是比她的命更重要的存在,她绝不可能真的把一个侍卫看得比他更重。所以她定是像她所说一样,是怕她的父皇对顾氏生出不满,才在她父皇的眼线面前像变了个人,即便那侍卫对他百般冒犯,她也并未惩戒。 但顾沅自己今日丢脸了,心里一股火没处撒,还是要出在她身上,“你既早就怀疑他,为何不提前提醒我?害得我在他面前说了那些话!” 魏思音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被他训得不敢回嘴的自责表情,眼眶又红了起来,“对不起,我太笨了,我本来想在钱嬷嬷进宫时告诉她这件事的,但我,我不小心忘了。” 忘了? 看来也没变聪明,还是那么蠢!他就不该高看她。 顾沅冷冷留下两句话,“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务必第一时间找人传话给我。回了宫,莫要再自作主张拖我后腿,贵妃更不用你去对付,你只管在舒云宫待着就好。”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车,一句温存的话都并未与魏思音说。 魏思音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顾氏的车队离开,身后传来凌寒的冷笑,“公主在大街上像望夫石的给谁看呢?也不嫌丢人。” 她转过身时,却让凌寒十分意外。 原以为她是被顾沅甩了脸在哭,却见她笑得没心没肺,好像还很是开心,也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笑呵呵对他道: “走,咱们回摘星楼。” 他愣着,“不回宫吗?” “回宫作甚?我是摘星楼的东家,里面出了事,我亲眼看到也不管?那和油瓶倒了不扶,又有何区别?” 她歪理一大堆,说得头头是道,实则就是难得和凌寒一起出宫,心里很是新鲜欢喜,想多拉着他待一会儿。 魏思音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愣在原地,嫣然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是在宫外,她却对一个侍卫做出这等动作,也不怕遭人诟病。凌寒真不知她小脑袋瓜里都装的什么,又怕她再做出更荒唐的举动来,只好快步跟上。 两人就这么回了摘星楼,两排鬼面卫为她们开路。 大堂拐角处,一位身着蓝衫蓄长须的中年男子垂手而立,看到魏思音时屈膝跪下,“卑下见过长公主!” “刘掌柜,别来无恙。” 魏思音微笑着说完,亲自弯腰去扶他起来,倒是让刘掌柜受宠若惊。 他是已故皇后娘家的忠仆,这摘星楼自开业以来就一直是由他打理,以前也见过公主几面。但每次相见,公主都是高高在上,从未正眼瞧过他,更遑论亲手扶他? 但刘掌柜不敢掉以轻心,刚才那顾世子走出门时的阴沉神色他也看到了。公主这么在乎顾世子,怕是要为了顾世子向他这个掌柜兴师问罪来的,因此作揖问道: “不知公主折返,可是有话要吩咐卑下?” 说罢,他就等着魏思音发怒训斥,却听魏思音语气和软亲切,“方才鬼面卫向我禀报,说一楼有两个客人起了争执,他们随身带的侍卫还动起了刀枪,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魏思音略顿了一瞬,娇脆的好听嗓音微微发冷,“本公主倒想知道,是哪几个不长眼的,竟敢坏了摘星楼的规矩,在本公主的地盘上放肆!” 刘掌柜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公主果然是嫌一楼的变故惊扰了顾世子,返回来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