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安原先想杀了这些山贼,但见到钱雪那张酷似花无意苦心寻找的名叫陆雪的女子的脸时,打消了这念头。她混在这些山贼的时间不长,但也能感受到这里没有穷凶极恶之徒。
官府卷宗中记录他们烧杀抢掠,百姓们却说他们烧的是作恶多端的富人的房子,杀的也只是富人的奴仆,不过抢嘛,就是能抢则抢,不分对象了。被掠上山的人,大多都是些妇孺,以及一些富家子弟,等着富人交赎金。
思虑再三,姜以安还是决定把他们交由官府处理。新帝登基,势必会改革,希望他们能从中受益,能自力更生。
这山寨附近设了不少陷阱和迷阵,姜以安花了一些时间才让官差们顺利带走犯人,又在府衙里打着夜王的旗号和知县商定这些人犯的处置。
六日后,在返程的一处客栈中,姜以安手持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钱雪身上。
虽然一向招人恨,但她不愿招美人恨呐,无奈地再次解释道∶“你的儿子真的就在隔壁,不信,听听他现在笑得多开心!”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雨声交叠着孩童的欢笑。
钱雪溜圆的大眼睛里满是不信任,她醒的时候是在马车上,天黑了就被姜以安用斗篷盖着脸进客栈休息,到现在她除了听儿子的声音,连面都没见过。再说了,打晕她的是个黝黑男子,醒来之后就变成一个貌美女子了?就算听到了解释,她也不信世上真有易容术。
失忆了又不是变傻了,还是她本来就不聪明?姜以安也不能对她太冷漠,要真是花无意的心上人,得罪了她就相当于得罪了花无意了。
姜以安耐心地说∶“别怪我不放你见孩子,你会使毒,伤了我三个学生怎么办?我只好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要是想见你,我就把你弄晕了,给你盖上被子再见。这不,他现在多信任我们,和我的学生玩得多开心!”
这时,门突然打开,长风疲倦地进来讨水喝,对姜以安说道∶“那小孩真的太活泼了,玩了一天了还这么闹腾,换你去,我撑不住了!”
姜以安笑道∶“那就休息好了再去。”那个叫小旭的两岁孩童,最喜欢和长风待在一起,因为他把长风当亲爹了,长风只要不出现,就以为亲爹又要抛弃他。
长风虽然有解释,但旭阳不听,和他娘亲一样倔。
长风想赖着不走,姜以安就把他扔出去,关上门对钱雪说道∶“还不是你乱跟孩子说长风是他爹?长风才十六,哪来这么大的孩子?”
钱雪翻白眼∶“你才十多岁,别想着教训我。那孩子一直想要个爹,我能有什么办法?撒个谎他就信以为真了。”
钱雪确实比姜以安大六岁,于礼,她要称呼钱雪为姐姐。
姜以安道∶“你这娘这没当担,竟然把错推到孩子身上!”
“放养的,有意见?你管得着吗?”
“嘿——”姜以安正想上前干架,紧闭的门又被猛地推开。
这次推门的竟是原在千里之外的花无意!
“你怎么来了?还不带伞?”姜以安返程时就让自己的灵鹰传信给花无意,告诉他此行的意外之喜,也详细写了钱雪身上的特征,方便他确认钱雪是否真的是陆雪。
姜以安无意隐藏行踪,只在信中提了大概的路径,好让花无意推断此行需要几日才能返回烨京。
不出所料,他确实等不及了。
花无意只扫了姜以安一眼,努力克制着心中的迫切和欣喜说道∶“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
姜以安拿走自己的东西,道∶“好,我下去再让掌柜开一间房。”
人情还完了,她感觉轻松多了,欢喜地出去并轻轻关上门,下楼再跟掌柜开一间房,拿着钥匙看到门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却仍不失贵公子气质的赫铭辰,还有正对她显露嫌弃表情的炎风,好心情顿时没了。
怎么哪里都有你?姜以安当做没看见,拿了钥匙就转身准备上楼。脚刚抬起,将要踏上第一级阶梯,听见身后人的低沉的声音∶“姜姑娘,近日可好?”
姜以安听着感觉怪怪的,怎么特别像是久别重逢的语气?
人家已经寒暄了,她不回应就显得不礼貌,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就换上了笑脸,道∶“别来无恙。夜已深,公子早点歇息,我就——”
赫铭辰和善地笑着,道∶“姜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出行匆忙,未备足银两——”
一个王爷出门没带钱就算了,贴身护卫也不带?况且他这异国王爷不都有暗卫跟随的吗?暗卫也没钱?明摆着要跟她套近乎!
姜以安把一锭白银投掷到前台上,道∶“掌柜的,再给那两位公子开两间房,顺道备下热水给他们洗洗,再备些寻常小菜给他们,不要贵的,管饱就行。”
嘱咐完,她又把一锭黄金投给炎风,划清界限般说道∶“没事别找我,有事更不要找我。到烨京前,若无法偿还就不用偿还了,我不缺这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