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卯时还缺两刻,杭玉生恭敬立在宫门外,等着宫门开启。 他平时来得不算最早的那个,但是今日等了半天,宫门前稀稀疏疏,不见多少官员。 在宫门大开前,众人按官位品阶排好,杭玉生吓得差点坐地上去。 他一个小小工部侍郎,头上压着那么多的大官,竟排到了第三。 人呢,人呢?! 不止他,其他人的目光中也浮现惊诧。 待入朝,等到卯时准点,内侍公公唱扬一声“皇上驾到”,杭玉生随其他官员们撩袍磕首,高呼万岁。 李据在龙椅上坐下,正要宣平身,他忽地顿住了,一双花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众官跪在地上,好多人冒出冷汗,双手发抖。 “就,就你们几个?”李据说道。 无人应声。 李据看向虞世龄他们平日所立的位置。 那边是空的,他能理解,他派了那么多人去找都没找到。 可是…… “卫颜呢?”李据问道。 众官们不敢说话。 “李隽呢?”李据又道。 殿中仍沉默。 “诸葛山……哦,诸葛山病了。” 李据还是不确定,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又一圈,忽地起身:“孟强成呢?” 孟强成原先所站的位置就在杭玉生身旁,许多目光望来,杭玉生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好在李据很快看向其他地方:“窦松平呢?” “耿撼海呢?” …… 李据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着。 众官员就一直跪着。 好些人岁数不年轻了,跪久了膝盖发疼,但也只能强忍。 “人呢?”李据喃喃,忽的暴喝,“人呢! !” 平日他一发火,百官就会下跪,高喊皇上息怒。 现在,这几个已经没起来的官员跪在地上,集体沉默。 李据往后退了步,一屁股跌在龙椅上,目光发直。 一些官员这才有勇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朝他打量。 今日的皇帝跟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头发虽白了不少,且正在生气,可是比起这几年的混沌老态,他今天的精神很好。 都以为南宫皇后去世,他会更疲累衰老,怎面貌还年轻了。 “就你们几个了,”李据口中仍在喃喃,“朕的朝堂,就你们几个人了?皇后才去世,都该知道朕脾气不好,可是,他们怎么连早朝都敢不来了?不怕朕一怒之下,把他们的头全砍了吗?” 他抬起眸子,看回跪在下面的人,忽然大喝:“你们说话!全是哑巴吗?就让朕一个人说吗!” 众臣全被吓坏,越是害怕,越无人敢第一个出声。 “说话啊! !”李据的嗓子快要撕扯哑了,“不说话,就把你们全部拉出去斩了!” 所有的官员仍不语,集体低着头,瑟瑟发抖。 也是这会儿,他们忽然开始想念起虞世龄等一干大臣们的好。 平日觉得虞世龄老奸巨猾,魏尧君左右逢源,现在才知,有他们挡在跟前是多么的幸福。 他们若在,绝对早早站出来安抚皇帝的情绪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高呼:“陛下!” 李据抬头朝外面看去。 一名年轻的禁军守卫手里握着张约有寻常信封两倍大的大信封,跪在殿外:“陛下,有,有人忽然放箭……” 他双手举起手中的信:“将此信射在了成安门之上!” 几个官员没能忍住,悄悄回头去打量。 李据则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守卫手里的信。 守卫等了一阵,没有反应,抬起头朝御台上的人影望去。 帝王一袭明黄色衮服,颓颓立在龙椅前,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神情。 守卫不好催促,将头低了回去。 许久,李据对身后内侍道:“去取来。” 内侍应声:“嗻。” 信封很大,握着很结实,内侍踩着小碎步急急跑回来,恭敬递给李据:“皇上。” 李据没接,垂目看着信封道:“朕刚才若无听错,此信,是被射在朕的宫门之上?” 内侍小声道:“是的,陛下,说是射在了成安门之上。” “人呢,抓到了吗?” 内侍皱眉,这他哪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