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不可能揣着一千多两银子在口袋里上路,所以给杨冠仙的乃一张银票。 银票上的印码、面额、日期、签名和票号,杨冠仙倒背如流。 票上的纸张暗纹,他也摸了又摸,他此前未曾见过这样的印刷之术,于是他不时拿起银票对着烛火,反复去看纸质上暗哑的连纹走向,爱不释手。 一整个晚上,他就在床上和桌旁来回地走。 待外面响起鸡鸣,他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垂下来的防蚊纱帐,终于在心里作出决定。 他要去河京,去追随她的脚步! 不过在去之前,这笔银两他要想好怎么花。 高楼倾塌又如何,他杨冠仙如今有了平地再起的能力了。 一夜未睡,杨冠仙终于困呼呼地闭目。 醒来已是黄昏,杨冠仙洗漱完收整东西离开。 在楼上过道往后院张望时,他瞧见一队兵马停下。 杨冠仙的视线刹那落在为首的年轻男子身上,夕阳下,男子清瘦高大,清朗俊美的面庞,美如一幅画。 哎呀!那不是那个谁! 杨冠仙赶忙跑下楼。 夏玉达和唐涛声已迎了出去,夏玉达快步上前去接龙鹰:“沉将军,我来就好!” 唐涛声也去帮忙,道:“沉将军,我们二小姐昨日刚走。” 沉冽闻言一顿:“阿梨来过这?” 夏玉达抚着龙鹰的背:“好些时日了,高郎将说是在等您。” 叶正和武少宁等暗卫们不动声色,全凑了过来。 沉冽剑眉微合:“可是有要事?有留下什么话吗?” 夏玉达摇头:“这倒没有。” 唐涛声道:“如此听来,沉将军也不知是何事?我们还以为,是二小姐和您约好的。” 叶正等人的目光一转,全部看向沉冽,一眨不眨。 沉冽的余光这时注意到有旁人,目光也一转,黑眸望向檐廊下的杨冠仙。 “沉,沉郎君!”杨冠仙欣喜叫道。 沉冽见过他,也记得他,冷冷道:“青山书院的大火之后,郭庭再无下落,你是郭庭?或者,方观岩?” 杨冠仙看着他的冰冷眉眼,恍忽忆起当年的事,神色露出尴尬,抬手作了一揖,诚恳道:“沉郎君的记忆着实好,当年我在刑场旁的胡闹,你竟都还记得。那会儿本是想试探宋郎将的,我并无恶意,在下,实叫杨冠仙。” 沉冽朝杨冠仙的手看去,并未在上面看到半点舞枪弄棒留下的茧子,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们为三胞兄弟,所以当年在淮周街上放箭射死京城巡守卫的人,不是你。” 杨冠仙愣了一愣,道:“对,不是我,那是我三弟!原来,在刑场遇见之前,沉郎君已见过我这张脸!你故意将宋郎将支走,是为了防我,怕我对宋郎将不利?只是,你不知道我为三胞。” “过去事已过去。”沉冽说道。 既已知道对方确实身份,便不再有防备,抬脚进入后堂。 夏玉达和唐涛声跟随进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包括和杨冠仙为什么出现在这,都一一说给沉冽听。 唐涛声最后道:“二小姐往华州去了,她要去河京。” 沉冽久久未说话,室内所有目光看着他。 因为身着玄色劲衣,所以他衣袖衣角和靴子上不可避免的尘沙便显得格外明显,除此之外,他这清俊沉宁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刚刚才风尘仆仆一路赶回来得人。 沉冽心中正在权衡。 衡香事未了,但她走之前,定会安排好一切。 那他呢,他有没有在她的安排之中? 沉冽看向夏玉达:“阿梨她,真的没留任何话给我?” 夏玉达摇头。 叶正的目光浮起几丝同情,难不成,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沉冽低低道:“我知道了。” 想也是,她一直不是个麻烦旁人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对他作什么安排。 先前吕盾兵马打衡香而过,晏军在,她有晏军在的方法。如若没有这十万晏军,她照样能有其他方法。 既然没有安排,那么…… 沉冽看向叶正他们:“休息半个时辰,我们改道华州。” 杨冠仙闻言,立即举着手起身:“我我我!沉郎君,我也去!我们同路的!” 在场的男人们朝他看去,脸上写满怀疑,深深打量他。 “你,确定?”叶正说道。 “确定!”杨冠仙坚定,他也是学过骑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