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栅栏,越过河道,两个时辰后,夏昭衣背着一个大木框从山上下来了。 因着快要下雨,所以肥美的大鱼都跃出水面吐息,她一连抓了好几条,自己煮了条最大的,剩下的带回来给钱千千和余妈。 木框是现编的,很不牢固,就算她绑了不少长草,但是到后院的时候,还是快要散了。 梁氏和那仆妇跪在大院正中,天空已经隐隐有雨滴砸落了下来。 夏昭衣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拄着树干好奇的看了会,绕过猪圈,去往后面的菜园里了。 几个仆妇在那边洗菜切菜,看到夏昭衣过来,觉得眼熟,但又叫不出名字。 “你后面背着什么。”一个仆妇说道。 夏昭衣脚步没停,边走边道:“鱼呀。” “鱼?哪来的?” 夏昭衣一笑:“河里来的。” “你自己去河里抓的?”又一个仆妇问道。 夏昭衣没回答,脸上仍带着笑,脚步轻快的经过她们,去另一边找钱千千了。 “你咋想的,她一个小孩去河里抓?”第一个仆妇道。 “也是,我咋想的,”仆妇摇摇头,“我们还是干活吧,反正也轮不到我们吃。” 钱千千小睡了一觉,仍困得不行。 她打着哈欠,和另外一个女童用油布盖在水缸外面,然后压上石头。 大院这一片,连排共三十多只大水缸,里面置着各种东西。 有酱油,有年糕,有米酒,有豆腐……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堆女童正在把早上搬出来的小坛子,又搬弄回去。 以为会有好天气才拿出来晒的,谁想会下雨。 “那么困啊?”夏昭衣走过去,开口说道。 钱千千吓了跳,回头看着她,觉得自己眼花了。 夏昭衣笑了:“来。” 她的手里面多了两个果子。 “解馋用的。” “阿,阿梨。”钱千千愣愣的说道。 边伸手接过果子,清甜的果香直入鼻下。 旁边和钱千千一起的女童看着她们手里的果子,轻抿了下唇瓣。 夏昭衣又拿了两个给她:“给你。” “啊,”女童伸手接过,“谢谢。” “余妈呢?”夏昭衣问道。 “在那边的屋里,”钱千千道,“她和凤姨都在里面,她们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 “凤姨也在?”夏昭衣对凤姨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是啊。” 钱千千看了旁边的女童一眼,拉着夏昭衣去往一旁,将昨夜到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都简单说了。 夏昭衣咬了口果子,咽下后道:“你是说,凤姨在卞夫人跟前保下了我?” “我也是听那些妈妈们说的,余妈一直在屋里没出来,我问不了她你的情况,具体的便也不清楚。” 夏昭衣嘀咕:“那倒真是……” “嗯?”钱千千没有听清。 夏昭衣想说真是多此一举的,但想想人家为了保她不惜得罪了人,便又打住不说了。 “没事,”夏昭衣道,“只是凤姨可能要白忙活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我把卞元丰也给打了。” “啊!”钱千千惊叫出声,伸手捂住嘴巴。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钱千千冲她们看了眼,将夏昭衣往更角落的地方拉去:“阿梨,你是说,你,你把卞元丰给打了?!” 夏昭衣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蛋:“怎么吓成这样,打就打了呗,我还是当面的,扔了不少石头呢。” “你这,这也太,太大胆了……” “这就大胆了?”夏昭衣笑道,“等我把卞八爷的脑袋当球踢了,你得吓成什么样?” 根本就不敢想好不好! 夏昭衣又咬了果子,指向另一边:“我捉了不少鱼呢,够我们几个吃好多顿了,你要是心情好,看谁顺眼你拿去送吧,我去找余妈了。” 钱千千顺着她所指,看向那边的菜园,说道:“我看谁顺眼送给谁?” “对,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夏昭衣笑道,转身走了。 钱千千一愣,转眸望着夏昭衣的身影,心里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止是在山上,她从小就没什么人可以亲近和为伴。 她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家生子,生下来就直接入了奴籍,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在别人家的后院干杂活了。 后来有人得罪了那户人家某一房的少奶奶,她和娘亲被牵连,当家主母喊了牙婆子,轻描淡写就将她发卖了。买她的那户人家不要岁数大的,所以她和娘亲被生生分离。 她至今都还记得被卖掉的第一个晚上,她躺在硬邦邦的陌生木床上,害怕的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望着那边的杂草堆无声哭了一夜。 但那只是开始,她后来又被转手卖了几次,最后落在了一个不小心发了笔横财的赌徒手里。 赌徒给她取名钱千千,她每天就负责给这个赌徒挑水烧饭和做菜,赌徒赢了,开心回来的时候给她买点糖,赌徒输了,那她就得遭殃了。 那个赌徒三十多岁了还未娶妻,平常还好,可是每隔一段时间,老是会用亮的发憷的眼睛盯着她看。 或说什么时候才能等她长大。 或说就再等个两年。 又或说,要不你脱了衣裳给我看看。 钱千千没脱过,她每次转身就跑,然后又被毒打了一顿。 再之后,战乱了,她趁乱逃掉,路上被人捉住,头上套了麻袋就给扛走。 到了城外山沟里,她被人从麻袋里放出,看着面前这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最初以为是一支流军。 直到看到这些马贼在人群里挑选哪些该留哪些不敢留,并直接手起刀落砍杀无辜弱者时,她才惊醒是一帮马贼。 之后,她双手被绑了绳子,和其他女人小孩们串在一起,走了三天,一直走到这里。 山上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适应的,她从来过的都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