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着嘴,想骂张行简也是疯子,但是她抬头看到巷口摇摇欲倒的张文璧,到底没敢说出来。 沈青梧笔直地站了一会儿,扬长而去。因卫士们不知道该不该拦她,他们要忙着救张家三郎。 -- 张行简从昏迷中醒来一瞬,看到的是马车中张文璧白如纸的面色,通红的眼睛。 张文璧声音沙哑:“张月鹿,谁也比不过你心狠。” 纵是她不喜欢沈青梧,她不希望沈青梧和张家有任何联系,她也做不到张行简这种程度。 马车中虚弱的张行简保持着微笑,煞白着脸。他越是如此,越有一种凋零的美感。 他闭上眼,说:“沈青梧呢?” 张文璧:“不知道。” 张行简咳嗽几声,轻声:“我想给她在金吾卫安排一个职位,沈家埋没了她的习武天赋。她不适合回沈家了,她该做些其他事。” 他说这话,是征求她的同意。 张文璧闭目。 张文璧涩声:“你为了断绝你们之间的可能,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难道我还会拦着你再小小照拂她一下吗?张月鹿,你姐姐没有那么绝情。” -- 但是沈青梧似乎并不领情。 受伤后回家养伤的张行简,托人与沈家说过许多次,说若是见到沈青梧,转告给沈青梧,他可以帮她换种活法,她这样好武艺,不该耽误自己。 沈家人只告诉张家,那夜后,他们都没见过沈青梧。 日子便这样挨着,东京第一场雪的时候,张行简与沈青叶定了亲事。 定亲这日,沈青叶不吃不喝,怔坐室中,比她初来东京时更加羸弱。 嬷嬷们在帘外劝她梳妆:“娘子,张家郎君与他姐姐一同来纳吉送茶,你就是不露面,也得在帘后回个礼。请娘子莫为难我们。” 一道轻微的“砰”声,被呆坐在屋中的沈青叶捕捉到。 一贯体弱的她,对所有异常声音都比旁人敏感。她抬起头寻找声音的起源,看到了一枚小箭插在房柱上,箭上摇晃着一张纸条。 沈青叶急匆匆过去打开纸条,看到纸上是一列简单的字: “我去从军了。” 沈青叶捏着纸条,泪水倏地眨落。她再顾不上什么,推开门就疾奔入长廊,趔趄而行,跌跌撞撞。 她要摔倒时,被一人扶住。 她抬头,看到是张行简清减了很多的面容。 张行简低头看到了她手中的字条。 沈青叶泪落发抖:“可我姐姐才十六岁,可我姐姐才十六岁……” 就要被逼到这一步! 张行简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骑在马上,向出东京的方向追去。他不知为何,手心捏汗,心如鼓擂。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 张行简与沈青叶登上城楼,夜火阑珊,天上星河蜿蜒,他们看到了夜空下骑马远行的伶仃身影。 沈青叶扑在围栏上,喘着气哭泣高呼:“姐姐,姐姐——” 城楼外,沈青梧伏在马背上,听到细微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高楼灯火,天上的银河如流。 一轮硕大的皓月悬于天际,月光清辉覆盖万里山河,壮阔又圣美。沈青梧想叫身边的人一同看,却想起自己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的。 张行简站在月下高楼上,衣袂翩飞,月色朦胧夜如霜。 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 她是雨地水洼中的泥点。 月光照在旁人身上。有一瞬,月亮看到了她,但她不在月亮眼中。 ……她很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