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宽送走典韦,己吾之事已了,安排所属人员都去东阿暂待,自己只带了五六个伴当,直奔大汉的都城洛阳(雒阳)。 这还是丁宽第一次来洛阳,京城所在,豪门遍地,丁宽低调而来,悄悄入住早就在洛阳开设的丁氏书坊。 丁氏书坊,是丁宽在推出丁氏纸与活版印刷术之后开设的,并未选择商业闹市,而是临近太学。 与其他书坊主要售卖书籍不同,丁氏书坊主要出售丁氏纸和活版印刷所需的铅字、油墨等物。 秉承丁家一贯技术公开的原则,丁氏纸和活版印刷技术,均印制成书公开发售,亦许人随意抄录。 书坊同时承接私人书籍印刷和代售。至于各种典籍,虽然太学门外的熹平石经已经公之于众,丁氏书坊却并不贩卖。 书坊一墙之隔还有一间院落,这是丁宽开设的免费阅览室。 院落门前树一石碑,正面书写“承恩馆”,背面碑文则注明“承恩馆”是一寒门弟子感念恩师给了自己读书上进的机会,为了纪念老师恩情,捐资开设这间学馆,供人在此免费借阅图书,却未写出捐资人姓名来历。 阅览室空间很大,陈设却极为朴素,只在正中悬挂一个大字“静”,乃是请大儒蔡邕所书。 字幅之下,横列一排高桉,摆放着茶水点心,认人随意取用。 此外就是一排排胡桌胡椅,共计四百个座位。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供人端坐观书、书写。 旁开一小门,通往里间,里间是一排排书架,分门别类,摆放各类书册,共有一两千种,万余册。也是任人拿取去阅览室观览。 阅览室并无太多规矩,无论穷富,任人出入,只是不许喧哗。除正旦闭馆三日,其余时间全年不休,昼夜常开。洛阳有宵禁,入夜之后,仍可继续在此看书,但却关闭了门户,禁止外出。 汉末之时,太学已发展的规模及其庞大,最多之时有三万多人在读。虽然党锢之祸中很多太学生被抓捕处罚,对太学造成很大冲击,但太学中的学生人数仍然庞大。 汉末太学生以官员子弟为主流,大多家中富有,但其中也有一小部分是大儒推荐的寒门子弟,苦读之人。这间阅览室,主要就是为这些寒门太学生提供一个安心读书之所。 京都居,大不易。在洛阳开设一间如此规模的阅览室,又要免费提供书籍阅览、笔墨纸砚、茶水点心,安排人员旦夕打扫归置,花费很大。 丁宽也未全部大包大揽,而是广开善门,在“承恩馆”门口专门设一小室,接受世人捐资。又将所有捐资情况,记录为册,置于小室桉上,供人随时查阅。开支情况,亦列明成册,公之于众。 捐资记录,只按时间前后,不分金额大小。 初时,也有达官贵人想多出金钱,邀名买好,列名在前,却被严词拒绝。 此事传入宦官耳中,宦官首领曹节一直对太学生鞭辟朝政甚为恼火,深怕这承恩馆成为太学生另一聚集清谈之地,赶紧派人查探,发现这承恩馆只许安静读书,不许攀谈喧哗。这下却合了曹节的心意,就亲自来这承恩馆捐资百金。 那管理承恩馆之人是徐淑当年的亲兵头领,甚有胆色,居然同样不肯让曹节特别列名在前,只言此为公益,捐资之人,无论公卿权贵还是贩夫走卒,捐资多寡,皆要一视同仁。 这句一视同仁却说到曹节心里去了,欣然而去,自此再无人敢到此搅扰闹事。 不要以为曹节做了宦官首领,就是那种只知道飞扬跋扈之人。汉时的宦官最早是皇帝身边帮助处理私人事务的官员,很多宦官是由士人担任,并非阉人。其后才逐渐被阉人取代。 汉时的宦官是内臣,不是奴仆,千万不要把汉室的宦官和后世朝代的太监混为一谈,后世的太监很多是那种活不下去的底层,狠下心割一刀入宫为奴。 汉时的很多宦官,都是出身衰落的大族,是读书人出身,为了能够重振家族,才狠心阉割入宫。这曹节本身也是出自世代两千石之家。 汉时宦官与士族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复杂。 这群人某种意义上说是从士族群体分裂出来的异类,他们以身体残缺为代价,做了皇帝的内臣,完全依附于皇权,自然与一直争取相权的传统士族产生对立,甚至相互攻讦。 另一方面,他们并没有摆脱儒家传统的道德理念,十分想获得士族的认同,这方面做的最成功的其实就是曹操的爷爷曹腾。 曹腾历经四帝,在位之时举荐了非常多的士族,在士族中名声极好,受到很多士族的拥戴感恩,否则哪有曹操建立曹魏的机会?曹操年轻时为何被重臣桥玄看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桥玄与曹腾交情极深。 十常侍之乱中,多少宦官亲属都被袁绍、袁术不分青红皂白杀光了?甚至很多人因为年轻没有胡子,就被误杀而死。在曹操被骂为阉宦遗丑的背后,曹腾给曹操留下的政治资本可谓非常雄厚。 扯远了,说回丁宽。丁宽此次入洛阳,除了来看望师兄徐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发售几本他撰写的新书。 《农书》此时已经发售了,但《农书》只是技艺类的书籍,短期内《农书》的价值、地位并不会被士人儒家认可。 丁宽要想争霸,在士族中如果名声不够,就要费力许多。儒家经典这方面,丁宽也就是观其大略,不至于被当成文盲罢了,想要在这方面被士人认可,绝对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好在还有一门专门的学问,可以让丁宽钻空子,那就是算学。 汉时的算学其实已经很发达,不说《九章算术》、汉时的天文计算这些多么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