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宽回到了青州,虽然带回了数万人马,却并不急着去四处出击,攻城掠地。豫州驱逐袁术,丁宽甚至都没有亲自出面,从辽东带回来的骑兵更是根本没有动用,只是调动了水军和步卒。
大汉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有很多深层次的原因,这些问题不解决,即使快速结束了诸侯的混战,也不过是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帝国,进入新的历史循环而已。这并不是丁宽的志向所在。
丁宽是从两千年后而来,自然知道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国,虽然曾经领先全球,但也不止有五族乱华这样的黑暗时刻,还曾有被西方文明入侵的百年耻辱。因此丁宽想要的,就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想象。
后世很多国家,在内部矛盾无法调和之时,就会发动对外战争,以转移内部矛盾。这是后世很多人都知道的道理,更是经常被键盘侠们经常在网上讨论。
但反过来,当受到外部战争威胁时,往往也是进行内部改变的良好时机。外部的强大压力之下,团体内部的各个利益集团之内,往往更容易达成相互的妥协,会使内部改革时的摩擦成本大幅降低。
丁宽就是要借助现在诸侯争霸的混乱时机,进行一些方面的推动,为将来打好基础。现在丁宽控制的地方,是大汉最安全、最和平的地方,丁宽在自己的领地之内拥有一言九鼎的权威。只要不是毫无道理的倒行逆施,丁宽进行一些制度上的改革和创新,反而是最适当的时机。
丁宽回到青州之后,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再次对青州下属的吏治进行清查。
丁宽当年曾经对韩融说出,“刑不上士大夫”的口号,这个当然不是欺骗。但在这句口号之前,丁宽还有一句话,却是极为容易被忽略。丁宽说“刑不上士大夫”的前提,是没有真实的违法证据,如果证据确凿,自然要进行依法处理。
丁宽虽然混入了士人的队伍,但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士人,更没有什么家学可以传家,因此所谓的与“士人共天下”,其实更多的只是一种诱人的口号。
要治理一个国家,是离不开受到系统教育的士人的,因此无论是否喜欢士人,结果一定是与士人共天下。差异不过是,大家把规则定好,按照规则行事,还是大家表面一套冠冕堂皇,私底下士人执行潜规则罢了。
不管愿不愿意,总要让士人参与治理这个天下,但是却绝对不能让这些士人垄断对天下的治理之权,实行所谓的“文官政治”,这里的差异不在口号怎么喊,而是在于这个口号如何化为真正的规则。
而要避免士人垄断国家治理之权,首先要打破的就是独尊儒术的治国思想和理论。而中国历史上,真正能够长期对抗儒家思想的,只有一个,就是法家。
丁宽为什么一直在拉拢颍川士人?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颍川士人是所谓的士人领袖。颍川的士人其实在汉末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并不仅仅以经学见长。
在颍川士人的内部,还有半个显学,就是律法之学。颍川钟家、郭家都是以律法之学为传家的家学。而人才辈出的荀氏,更是法家、儒家集大成者,荀子的直系后人,家学传承从未断绝。
相比于儒家所提倡的士人风骨,以德为先,颍川士人其实更加的世俗化,身段柔软,极懂变通之道。汉末颍川出身的谋士数量最多,但谋士这种职业,哪里是有道德洁癖的人,能够胜任的?
没有一副漆黑的心肠,没有那种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作用,怎么给自己的君主提出各种绝户之计?都说贾诩是毒士,但一个合格的谋士,怎么可能是不毒之人?
汉承秦制,秦朝之时,法家是显学,走的是严刑峻法的极端。汉朝继承了秦时的律法,但执行时,在儒家的思想鼓吹下,弄出了一个“德在法先”。于是,大汉的士人,就用各种所谓“符合德行”的操作,获得了免于法律监管的特殊地位。
丁宽并不是学习政治学的,但毕竟来自于两千年之后,有更多的见识,有更加成熟治国理念能够借鉴。丁宽一直比较喜欢后世一个法律专家的观点:律法应该是约束行为的底线,而道德应该是自律的标准。
所以丁宽要身体力行,坚守住这条底线,尤其是对治下的各级官吏,更是要持续的进行监督监管。
丁宽此前已经建立了监察司,监察司内任用了大量的精通律法的士人。现在丁宽就是要将监察司的作用常态化,阳光话,让各级官吏都知道有这个监察司在不停的监察着他们,使得他们做事一定要有所顾忌。
官员监察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国历朝历代都有各种官员监察的体系存在。大汉同样有官员监察的制度,从中枢的廷尉、司隶校尉、侍御史,到州刺史的设置,都是为了监察不法官吏,被刘皇叔鞭打的督邮,也是负责监察的官职。
但这么多的监察人员,依然无法防止大汉的整个官僚系统的大幅沦丧,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监察权已经成了斗争的工具。
当年阳球等人要诛宦,需要谋求的最关键职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