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围拢在嘴边, 余好好喊:“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回老家。”
“回家。”不知何时趴在爸爸肩上睡着的林聪梦呓低喃。
一盏盏路灯串成璀璨的星河,万家灯火是天上密布的群星,远方的灯塔是圆月, 它们是人世间的温暖, 照亮了旅人脚下的路, 让他们不惧怕黑夜。林北蹬脚踏板,轱辘哒哒哒从路灯的影子上碾过去, 载着一家三口向前前进, 他愉悦说:“我们一起回家。”
余好好弯眼笑。
自行车进入淮大。校内的路灯远远不及柏油马路上的路灯亮,一些路灯藏在繁茂的枝叶里, 使得校内小路幽静、昏暗,林北骑车行驶在小路上,能够清晰听到自行车链条和齿轮摩擦的声响。
整个校园突然动了起来,无数个师生兴奋离校, 林北停车, 任其师生从他们身边穿过去。
路上没人了, 余好好盯着大门口说:“发生什么事了?”
师生从他身边走过去, 林北捕捉到几个词,“潮水”、“零点三十八”、“两米七”,把几个词连在一起, 林北得出师生离校观看潮水。林北说出他得到的结论:“他们大概离校观潮。”
“是语文课本里的观潮吗?”余好好激动说。
“大概是吧。”林北不确定说。
“咱们学校的张念阳同学今天上午十点半向院里提交一份观测报告, 上面说农历八月十六零点三十八闽安江出现大潮汛, 将出现奇观, 将会出现五十年来最高潮水位,也会出现五十年来最低落水位,最佳观测点在轮船公司旧址所在的旧码头。”身后出现一道苍老的声音,林北、余好好扭头, 看到一个老人站在路灯底下,老人叫陆瑞霖,林北、余好好对他有一点印象。
“就在刚刚,淮市水文总站发布了一条和张念阳同学一样的信息,淮大全体老师和学生与有荣焉,前往旧码头见证历史。”陆瑞霖朝校门口走去。
“与有荣焉。”余好好望着不曾弯曲的背影低喃,没有发现她的脊背缓缓挺直。
林北的视线落在老人身上,又落在余好好身上,他骑车到职工宿舍楼下:“咱们到旧码头看潮水,你到宿舍拿两件厚褂子。”
话音未落,余好好就已经跳下车,像风一样跑进宿舍,又像风一样下楼,快速坐到后车座上。
林北骑车离开淮大。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江安区龙泉路,整条路水泄不通,林北下来推自行车缓慢朝前移动,余好好抓住车后座朝前移动。
龙泉路路北就是轮船公司旧址,一家三口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达轮船公司旧址,横穿轮船公司旧址,登石阶爬上坝子,沿着坝子朝南走一千多米,就到了旧码头。
旧码头已经聚集了不少市民,不少市民翻过围栏到下面感受拍打礁石的浪潮,海事局执法人员举着喇叭喊:“潮水马上来了,快上岸。”
“过了八月十五才能迎来大潮,现在只是小潮,小小的潮水拍不翻咱们。”他们站在礁石上,迎着堤岸朝人群挥手。
闽安江江岸线横穿淮市两个区,江安区和新台区,整条堤坝下都有人,他们压根不听劝,海事局第三巡查执法支队支队长见情况不受控制,立即向上面反应,海事局领导调派第一、二、四巡查执法支队支援第三支队,紧急联系市政府和两个区区政府,区里立即调派公安赶过来支援巡查执法支队。
增援迅速到位,把市民强行弄上岸,但仍有个别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三十多岁的男人偷偷翻越围栏,执法人员发现的时候,新一波潮水即将到来,语气又急又怒喊他们快上岸,嗓子都喊破音了,几人脸上的笑容消失,说了声扫兴,满肚子怨言爬上岸,在几人翻围栏的时候,潮水升到他们脚下,执法人员快速出手,把他们扯过来,几人落地,潮水迅速跃过围栏,把执法人员拍翻,被水冲远,几人眼里出现惧意,手忙脚乱朝高处爬。
有的市民趴在围栏上观潮,被潮水掀翻的同时,也被潮水冲走,待潮落,他们忙不迭退到高处。
没遭到潮水拍打的市民自觉听从执法人员安排。
这时,大家都退到高地。
一家三口刚到旧码头,大家的视线被礁石上的市民吸引的时候,林北抱紧林聪,抓紧余好好的手寻找淮大师生,发现一部分老师留下来规劝市民上岸,一部分老师带领学生前往高地,林北没有犹豫,拉着余好好到高地,混迹在学生里,支棱耳朵听他们聊天,他才知道淮大水文系只开了一个班,淮大水文系和淮大数学系在全国数得上名,但是水文系最冷门,七八年、七九年、八一年招不到一个学生,这个系的系领导宁愿招不到一个学生,也不愿降低分数,可喜可贺在八二年这个系招了三个学生,六个教授教三个学生,中途,另外两个学生一个转到数学系,一个转到物理系,只有张念阳留了下来。林北听到他们说起张念阳的经历,张念阳是大专生,是八二年的省理科状元,张念阳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决然报了淮大水文系,大家一直不能理解张念阳的做法,然而此刻,大家说张念阳是水文系的文曲星,怪不得张念阳报冷门专业,因为张念阳就是吃这碗饭的。
谈话声戛然而止,因为潮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