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一直目视文武如潮水般离去,眼神深邃且锐利,他的身躯稳固如海岸边儿的岩石。
潘兴侍奉楚行已久,早就知晓了王上的习惯,默默的倒了一杯苦茶,然后持剑侧立在楚行一旁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连呼吸都变的绵长且缓慢。
而待众人彻底散去,刘必显趴在桌子上,将王命拟好,走向前交给楚行。
楚行却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去看了,而是直接石破天惊的说道:“刘卿,直接毁了这道王命即可,重新下笔,告诉贺九牛,你也是老将了,怎么这般毛毛躁躁的。告诉他,孤知道你丢了城池,接下来的事情,允许他戴罪立功,但以后上书,要注意措辞。再有……”
刘必显缓缓点头,当即撕毁了之前自己准备了半响措辞才写好的王命,然后回到座位上,笔走龙蛇,重新替楚行撰写王命。
不消片刻,又是一张文采飞扬的王令,刘必显恭敬的将王令递给楚行,由大王查看,盖上印玺。
身为王上的大秘,有的时候,要比任何人都有想法,可有的时候,却还是沉默一些为好。
未己,申济芳也匆匆去而复返。
“等一刻钟,召胡烨和李宗为回来,若是之前出去的人有回来的,直接让他们进来,不必声张!还有……”楚行迅速发令,惊得申济芳连话都不敢接,直接转身离开。
就这样,楚行枯坐片刻,却果然有人匆匆折返,正是之前无意间看到信函内容的山东布政使齐岐山。
“王上,局势大乱矣,如之奈何啊?”重新进来,齐岐山的慌乱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看的不远处的刘必显和申济芳都不断的摇头,怎么这般人物也能做到封疆大吏。
如若早些年,我们投奔大乾,岂不是都做到内阁首辅了?
“废物!给孤静下心来!你也算是孤的封疆大吏了,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因为其忠贞与勇于任事,楚行难免惜才,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也就是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位军机,包括老潘都不是外人,若是让旁人看见,岂不是贻笑大方?”
见齐岐山虽然一脸羞愧,却不改其慌乱之色。
楚行严肃相对:“太史公说,心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矣。
我知道,真的遇到大事,不慌不燥这种事情很难做到,也几乎无人能做到。
但既为国家大臣,初时闻讯有些惊惶倒也罢了,可木已成舟,如何现在还要慌乱?被
齐岐山登时面红耳赤,却是勉力整理,深呼吸数次后再度在空荡荡的堂上拱手:“王上,敢问该如何应对?臣虽惶恐,可臣万死不辞!”
“不要你万死不辞,”楚行摇头相对:“至于该如何应对,孤还有再确定一件事情才能与你交代。”
齐岐山微微一怔,一时疑惑,刚要再问,却不料身后稍许动静再起,回头一看,赫然是申济芳引着李岩去而复返。
“王上!”李岩甫一归来便拱手相对:“臣刚才见齐大人失态,略有揣测,还请王上直言相告,到底是哪里军情?亦或是哪里有天崩地裂之事,不好当着众臣的面不好公布,请您示下,臣愿意与大乾共存亡,王上不必遮掩。”
“且等胡尚书与李尚书。”楚行再度摇头。
李岩无奈,只能与齐岐山相顾,然后强做忍耐。不过见君主一脸镇定,李岩的心倒是稍稍放下了一些。不至于与齐岐山一般慌乱无措。
但就在二人准备各自落座之时,申济芳却又引第三个人进来了,而此人着实出乎楚行的意料。
“陛下!”
却是新加入大乾怀抱没有多久的苗人凤直接当堂单膝下跪,大礼参拜。
对着楚行便是猛地磕了三个响头。
“俺不对,臣冒昧……可若局面有一二不妥之处,臣为武夫,当为国家、为王上效死!”
言罢,其人不待楚行开口,便主动起身趋步后退。
然后直接转出堂去了……显然,他知道自己没必要也没资格参与最终决断。
但他作为武臣,该有的态度,却毫不迟疑的拿了出来。
见此情形,楚行难得一叹。谁能想到呢,一个刚刚加入大乾没多久的江湖草莽,竟然有这般见识,又有这般的赤胆忠心呢?
又等了片刻,申济芳终于将胡烨与李宗为带回。
“李宗为!”楚行干脆至极,“此次你全程参与协调,你且来说,你觉得此时此刻,秦去疾是否已经成功跨海登陆了?”
闻得此言,除申济芳、刘必显,以及李宗为本人外,其余人等俱皆变色。秦去疾不是在镇守青州府吗?怎么忽然去跨海登陆了?
秦去疾如果不在青州府,那岂不是意味着整个山东西部,最后一道防线,就成了陈先赟一个人?
陈先赟一旦崩溃,那岂不是意味着山东之地,尽数暴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