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方允昌与大乾将士们之前遇到过的每一位大明的文武官员都有所不同。
与那些官员的一败即逃,亦或是跪地求饶不同。
在绝境之中的方允昌,并未继续逃窜,而是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与子侄们并肩作战。
而彼时一大堆的指挥使、参将已经跪地降了。
眼前的大乾将士的刺刀,密密麻麻,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大乾以武立国,最讲究个人素养的培养,以及军中配合击杀之术的训练,就算是新兵,也免不了被老兵拿着刺刀,揍上十天半个月。
面对他们的刺刀如林,即便是方允昌身边儿的子侄们,再怎么悍勇也无济于事。
眼见明军即将合围,方允昌忽然开口对方文天说道:“文天我儿,休要做无用功了,带几个家中兄弟杀出去,今日之战,我已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圣上,朝廷必不会亏待与你。”
方文天喊道:“爹,我带您杀出去!”
方允昌摇头道:“自大乾立国以来,我是第一个让他们吃大亏的文官,他岂能饶了我,莫要耽搁,速走。”
方允昌本身便有胃疾,再经过一番搏斗,更是感觉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痛难当,他一把将方文天推开,怒喝道:“速走!”
方文天身边儿十几个方家子弟皆流着泪,朝着方文天磕了几个头,旋即带着些许亲兵,挥舞着兵器,骑着战马冲杀而出。
想到自己那侄子,虽然不可避免的会恨自己,但终究有会在大乾有安身之地,仇恨才能使得他在大乾安稳度日。
而自己为大明立下功勋,今日又救下这么多人,他们也会帮助自己的子嗣,想来今日便是战死于此,也无憾了。
于是乎,方允昌举刀,厉声喝道:“我乃是大明兵部郎中,提督长江防务官方允昌,想杀我,尔等要拿命来换!”
他一介文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明明身上已经身受重创数处,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身边儿仅剩下的部分方家子弟也死伤殆尽,他却依然挥舞着手里的刀狂劈乱舞,状若疯魔。
正当他将一个大乾的将士砍伤,又劈断了一根刺刀时,猛然听到一阵呐喊,数支长枪刺入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扎了数个大洞。
方允昌瞬间感觉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传来,头颅开始发懵,整个人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一般。
方允昌如同野兽一般嘶吼,挥舞着手里的刀。将刺入身体的长枪的枪头劈断,想要再去砍杀,却又被数支大枪刺入身体。
没有力气了。
方允昌看着刺入体内的长枪,看着鲜血滴滴答答的往外流淌,又不解的看了看那些一脸仇恨的看着他的士兵,虽是腹有疑虑,却凄惨的笑了起来。
“陛下,臣方允昌尽忠了。”
“大人!我等愿随您同去!”十余名见方允昌殒命的官员,见状纷纷或服毒,或在战场之上直接抽刀自尽。
这是大乾立国以来,第一次出现大规模殉国的情况,十几名不分品级的官员,在绝望之际,没有选择投降,而是纷纷选择自杀。
将士们却不管那么多,又是一波长枪和刺刀突进,穿透了方允昌的身体。
将士们用长枪挑起方允昌的尸体,欢呼起来。
随着他们的欢呼声响起,战场上激荡的欢呼声绵延开来,“方允昌死了,文团长大仇得报啦!”
方文天彼时身边儿已经不足百人。
他们拼命的左冲右杀,可拦截他们的大乾将士却越来越多。
方家儿郎不断有人殒命,即便是落地,也要抽刀与大乾将士激战,给方文天博取一线生机。
可大乾的防线明明那么短,却又犹如天堑一般,怎么杀都杀不出去。
忽然战场上,传来了明军惊心动魄的呼喊之声。
他扭头望去,却见父亲那瘦削的身体,已经被人挑起,他那斑白枯燥的头发,散乱开来,眼神之中似乎有无限的不舍,老父亲死不瞑目。
方文天在战马上泣不成声,大声哭喊,“父亲!”
“狗贼,我要取你狗命!”
话罢,方文天叫的撕心裂肺,调转马头,便要与大乾的将士拼命。
身边儿人死死的拉住方文天。
“大哥,你彼时死了,叔父可就白白牺牲了。”
方家的儿郎们死命的拉着方文天,将其劝住。
方文天朝着大乾的方向死死的看了一眼,咬碎钢牙,喊道:“楚行狗贼,不灭汝,方文天誓不为人!”
方家儿郎们领着亲兵,舍命的拼杀,终于逃到了得胜新河,上面有十余艘小船,上面站着焦急等待的明军将士。
原来方允昌早就料到此战会败,特于此安置了一支小规模的水队,对外宣称是运输物资,其实是接应自己的儿子。
见方文天极其狼狈的逃窜,那千户高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