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头一阵从北烟泽边关地,来过位举止相当不俗的高大书生,要见遮世,打从见过此人一眼,遮世就晓得这位大抵是出自吴霜山门,虽不见得同那位吴大剑仙有甚地界相像,但好像没甚道理,就觉得此人同吴霜很是有些相似之处,其自报家门,言说是自北烟泽边关而来,欲同不求寺借得些许人手,一并整修城头,助一臂之力。 而那些位跟随柳姓书生离去的僧人,十余日后就是纷纷回返,闭门不出,熬到形容枯槁,但依旧是要终日诵经念佛,像是在北烟泽边关瞧见许多如何都受不得的骇人事。 经书难念,魂魄难归。 距不求寺仅有数日之隔路途的三人走走停停,固然不曾耽搁甚功夫,但依旧是受到山兰城中传来的书信,姜白圭果真道行相当之深,早在城内凭训鸟雀运送书信,来去风驰电掣,倒是当真奇快,竟已比南公山上青雀逊色不了太多,朱红鸟羽,喙如蚌珠,倒是相当能惹人喜爱,不过本该是同这几人几人相当亲近的无名鸟雀,被刘澹握到手中三两回过后,却是仓皇离去,再不肯久留。 说来刘澹也不是甚凶神恶煞之辈,可惜沿途数日,山间野兽都是不曾撞见,腹中油水甚为寡淡,口中淡出个鸟来,如今瞧见这么头分量不浅的肥实鸟雀,勾动馋虫,险些将这鸟雀剥皮剔羽,架火下酒,好生打打牙祭,于是才惹得那头举动相当通人性的送书鸟雀,逃命似离去。 云仲早已是知晓姜白圭的布局甚大,可并不知晓其布局有这般大,虽说是先前言说,欲要缓缓图谋,但这等手笔动静,却是丝毫不小。 姜白圭书信其中,特地千恩万谢,谢的不是其余举动,而是云仲那道如大蛇攀山似的剑气,足够能压得那心中本就有鬼的三家不敢妄动,甚至直到姜白圭递出招来,也迟迟不见其动静,看似是着实受了一惊,暂且不愿同如何看来都势力相当不济的姜白圭计较。一者蚕食,一者鲸吞,一者两败俱伤,姜白圭早已将退路尽数封得遍地雷池火海,跳涧猛虎,横亘张王李三家身前,半步不退。 书信里还有很是歪歪扭扭一行字迹,不消去想,必定是那位孤掌老头所书,这位渐渐找寻回当年用剑本事的犟老汉,提剑好用左手,而提笔却好用那只堪称残破的右手,连云仲都猜不出这位老汉到底是要如何落笔,但一定是姜白圭力劝不得,只好抛下代笔的心思,苦笑着让座给那位混不讲理的老汉。 就是在天下盟约,危如累卵,大元烽烟已是蒸腾冲霄两载的时局其中,有这么座重要也算不得重要的山兰城,世上人的眼光已有多年未曾挪向这座大元西北边陲的小城,里头却偏有位置本事相当大,而终日有些神志不清的老汉,有位分明知晓前路难行,而本心难守的生意人,生生将这座城最后一口底气骨气撑起,或许既不能左右大势走向,亦不能使得这山兰城亘古长存,而老汉那口剑,或许断然不可在人间留名,更不见得能传承百代,开山立宗有香火供奉。 可人世间的事,未必因其定然能成而为,未必事到终局定手,依然是棋不如人,但也依旧要落子。 全然谈不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等高义,而仅仅是世间历来的循环往复,更迭不止。 或许是有天意使然,许是有强弱互易,或是有动辄百万变数千丝万缕,而要做的事,终究需要有人做了,才能求得那一线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