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世上战事不曾有歇,山兰城断然能从中攫取相当丰厚的银钱不假,可不妨思量一阵,这座山兰城为何值得战时数国出兵抢夺,好在是从这场连天烽烟之中抽身出来,而城中锻冶工匠,从来少有出城投奔别处的举动。” 姜白圭不再去同云仲言说关乎那位老汉之事,而是将眉眼放平,取来枚烛台,在桌案间清出片空场来,将烛台立到中央,而后又是取来几枚不曾沾染酒水的整洁杯盏,纷纷立在烛台四周,使火折点着烛台,随后接着道,“我乃是山兰城中人,权且厚着张颜面,说此地山兰城乃是处兵家必争之地,如令云贤弟见笑,还请略微饶恕,万不可将在下看成那等不知好歹,骄傲自满之辈。” “山兰城譬如一座烛台,承其光亮者,能于战时略微抬升些部卒兵马的威势,毕竟是刀剑伤人,甲胄保命,倘如一方尽持山兰城中所铸刀剑,其余膂力军心兵力皆是相当时,这点微末偏差,或许就能使得一方瞬息之间溃退,而持锋锐坚固刀剑者,就能胜得一场最是不易的大战事,这等道理,即使是市井间寻常百姓稍作思量,亦能观清,细枝末节,未必就不成取胜之道。” 云仲同样是涨红面皮醉意深重,听闻姜白圭这番话甚觉认同,大元战事时节,就最是能瞧出些端倪来,凡拥兵开战,则足可以言说,同两位身手不相上下的武夫 ,有纤毫之争,但凡是有蛛丝马迹必要算计到其中,而但凡是兵马有半点细枝末节,在旁人看来甚不起眼的瑕疵不足,一经战事,大多百里重兵往往溃于蚁穴,平白枉吃败仗。 而恰巧正帐王庭对上的是那位最擅算计布局的书生,何况后者无所不用其极,但凡有半分不如,则半分不如,便时常化为十分不敌。 功夫身手,如算在纤毫之争,战时则要论天时地利,人和卒贵,恨不得将一场战事由巨而细,凭骇人算力,使得两者尽可平齐,补其疏漏不足,扬其过人之处,讲究兵马布阵,才可使得胜算隐隐长出一线。王庭起初,近乎是固守一方旧屋,四面通透,既挡不下半点风霜,何况雨雪,正是因此战事初起,就遭那位书生携领之下的彪勇骁锐兵马,压得节节败退,近乎是将整座大元全境,尽送于书生之手,但好在是有岑士骧等诸位才高之人,横是在战时硬生生拖延住胥孟府兵马脚步,再借各部族间错杂纷乱私心念头,再借前代赫罕于民间威信,才堪堪撑住其攻势。 “确是如此,姜兄所言不虚,纤毫之争,方寸之间,瞬息之变,山兰城或许算不得重要,尚远离大元紫昊数国,更算不上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但有其中利器良甲,自然能比为烛台,蒙光者收益,而不曾承其光彩者,就或许要弱上一头。” 姜白圭又是挑眉望过云仲一眼 ,笑意却愈发高深莫测。 烛台摆到正当中,光华流动。 “前阵天底下有这一桩大事,虽还未传开,但我倒有些门路,听闻颐章有这么支强兵,皆裹重甲,而甲胄其上的技艺,单单论制甲这一门行当,颐章现如今已是不弱与山兰城亘古流传下的高明技艺,虽不能知悉刀剑一途可否有多少差距,但眼见其势,这方烛火已是愈发微弱,倘若到有朝一日,天下数国再无需这山兰城当中的刀剑器具,到那时,霎时富贵,必要烟消云散。” “云贤弟以为,这烛台光华,存于何处?”姜白圭近乎是步步而诱,不单单是将自个儿诚意报出,且当真是同云仲平起平坐商议此事,倒比起一味客套要好上许多,更不要说方才此事,云仲亦是在土楼中走动时节略有耳闻,且事关颐章王都,最是难得,既已是在事先和盘托出,递出这么则不轻不重但仍有些分量的消息,倒并不算在一味试探。 “烛火光华,同烛台何干。” 终究是不愿令老汉醉卧到客栈地上,云仲起身将其搀扶到楚辛桌案处,后者似是有觉,艰难抬起头来,连忙抱住怀中包裹,抬头发觉是云仲,而怀中也不是剑匣,才是憨憨傻傻咧嘴一笑,继续伏案醉倒下去。 也就是趁此时空隙,姜白圭替云仲与自个儿又斟得满满当当两盏酒,一时神色黯然。 实则这些时日在城中走动,不单单是云仲自 身已然觉察出些城中讳莫如深的说法,连那位时常浑浑噩噩的老汉,早先时节都是同云仲讲说过,山兰城瞧着无甚不寻常,而周遭山峦其中,不少裸露在外的山岩大石,尝来皆是甚甜,同别地尽是不同,何况尤其此番城北的胥孟府兵马,近乎无人对城中那些位德高望重手艺甚高的铁匠,相当颐指气使,并无有过多敬重,就可略微瞧清些端倪来。巧妇难为无米炊,山兰城之所以成重兵争夺地,未必皆是因工匠高明。 “斗胆一猜,姜兄所言的烛火,大半皆是山兰城周遭铁石,而仅有小半,是凭城内匠人维系,但天下只要有战乱可能,或是整军备战,匠人本领必是水涨船高,山兰城的依仗就仅剩周遭铁石,毕竟要时时从此取用,总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