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环绕,但如是这般伐将下去,不过多少年月,就有穷尽时辰,该替膝下子孙着想一番才是,未必就非是银钱最是至关紧要。” 闻言子其咧嘴,豪爽笑道,“皇城里往来的金贵人,只识其一,不识其二,都晓得此间有良木,即使是渔樵亦能糊口,尚有些富余银钱,但却是不曾晓得咱此地渔樵行当的行规。樵夫历年所伐木的数目,需日日记下,渔夫捉鱼的数目,亦要每日勤记,待到年尾时节,需依此一年中伐木捉鱼的数目,再翻上一翻,布幼鱼或是木苗,才算是这一年之间行当圆满,要有违此规矩的,一载不允再从渔樵,这可是村中历代流传下的规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取不尽用不竭嘞。” “那话怎个说来着,年年花草有繁盛,不需忧心花凋零,忘却是甚个意思,但应当挺吉利。” 以子其看来,来人没准是位失意之人,毕竟在这时辰,牵马走到此间穷山恶水的,还真不见得是什么得势的大人,没准是在皇城里生意吃败仗,又或许是位无人举荐的文人书生,狼狈离皇城,信马由缰,才前来此地,故而把渔樵行当里的规矩说齐过后,相当细心添上一句,不过落在男子耳中,就显得多有艰涩。 皇宫内院艰之又艰,迈步近乎四十载,皆由权帝一人把持,如履薄冰,连那等结亲事,亦是由权帝定下,外言乃是皇子,而在深宫道内,不过是位替当今圣人,堵住群臣那等不可无后众口的一步棋,古往今来,有几人能跳出棋盘外,更何况执棋之人,还是那位力压颐章数代明君,不论定邦安民都甚富盛名的雄主。 皆言说是无情帝王家,自是深以为然,只不过权帝无情,尚要比历代君王严苛,寻名师名臣指点不在话下,但倘如是有半分不尽如意,就淡然撇下句言语,令二兄弟勤学苦练,便是忙于朝堂中事,年少时节,恍然之间才觉,似乎从来与这位唤作父皇之人,并无半点血脉牵连。 “说得极好,可未必后人就愿乘凉,非是挑理,而是不曾问过后人,究竟愿不愿接下这桩差事,就胡乱塞到此人手中,未免有些过于专横,谁都不例外。” 子其敲敲脑门,总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城中人,好像有意无意在提点自个儿,可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才经由中年男子略微提点两句,才是发觉出些许不妥来,再打量打量眼前这位仪表不凡的中年男子,憨厚笑笑,忽然之间就想通不少。 “来日要来村中,来我这小酌几杯米酒,乡间酒水不易入口,千万甭嫌弃。” 到时还家过后,自个儿儿郎想要做甚事,便由着去,倘若能有一番建树自然是奇好,而倘若是屡屡碰壁,则自然迷途知返,至于舞枪弄棒之外的心眼,则全在当爹的言传身教,天大地大,闯荡上一阵,未尝不可。 中年男子愣了愣,瞧见汉子矫健身形,极快跑下山去,原处还留着身蓑衣,不禁笑将起来,终究是村落其中人心淳朴,面皮也不比外头人厚实,藏掖不得什么心思,将这身蓑衣留到原地,兴许便是生怕自个儿这位外来人,被这阵近在咫尺的大雨淋个通透。 “有意思,起码比宫闱里有意思得紧。” 中年男子身旁突兀显现出一位阴柔年轻人,单手擎伞,遮挡男子头顶。 “大皇子,雨要来了。” 山外隐于雾气与昏暗天色里的,是不计其数玄黄甲,遮天蔽日,势可挪山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