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避风巨石背后,足有百数人停留整顿。 马帮每到一处,必是先行散出流哨,流哨最精骑术,马匹脚力甚好,所以每到一处必是先遣流哨外出走动,直至将沿途周遭近十里地势分布,与通行道路算计清楚通透过后,再回马帮当中,能保马帮避祸躲险,不论是在白楼州周遭地势不甚熟悉的地界,还是如眼下这般聚众跋山涉水,皆有流哨布置,最是稳妥。 好一阵无所事事的刘澹同样觉察出马帮不凡,并非只在所谓人手众多,或是高手如云,仅是下山而后歇息整顿,就能从中窥探出些许端倪,这马帮当中人人皆有司职,有专司饮马饲马者,探河汲水者,拾柴生火者,分明远在荒郊处,然而排布歇息丝毫不乱,至于那几位护卫驮马的高手,则是时常要将眼光朝刘澹处投来,时有提防之意。再观那几位距驮马最近,瞧来便不是什么习武之人的老少,虽是不甚习惯在外风餐露宿,更是不愿同这些位江湖草莽多言几字,倒也甚好相处,远见刘澹一人稳坐巨石旁,并不曾随身携斗笠,差遣位年纪最浅的年轻人前来,怯生生将一枚斗笠递到刘澹眼前。 “师父说你们这些位习武之人,往往学不来那等温养经络的内家拳脚,最是容易将虚火认成自身本事,实则却最忌惮受凉染病,想来小哥同我等并不同路,还请接了这斗笠,免得染风寒伤 着根本。” 刘澹则是咧嘴,凭自身这等修为,莫说是百病不生,如何也不应当那般羸弱才是,瞧这些位的来头倒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倒是操心得紧,不过转念间就是嬉笑起来。 “话说回来,像兄台这行当之人,斗笠怎还能如此破旧,瞧来缝缝补补能有许多年月,当下世道,倘若是连你们这等行当中的人都穷困潦倒,那还得了?”刘澹阴阳怪气本事,不论是贺知州还是军营当中相熟之人,哪怕是当初身在陋巷周遭的人家,都得避让三分,又何况是这位年轻气盛的后生,听闻这般言语连同刘澹面皮上头玩味神情,当即就撇去自矜,走到刘澹身侧坐下,怒目而视。 “天底下谁人曾言说过行医诊病就必能得大富大贵?依照兄台所言,那天底下腰缠万贯之人,合该有许多乃是医道中人才对?可恕在下眼界甚窄,不见江湖,我等白楼州的郎中哪怕祝巫,并不能找寻出几位大富大贵之人,药材需自行前去山野当中找寻,历年失足坠谷的郎中医者数不胜数,在下倒是有心同兄台问询一番,医者必富贵,如何会是常理?” “那可不见得有什么错漏,我原本在夏松边关处安家落户,见过无数江湖人,穷困潦倒连一餐饱饭都无着落的居多,小有名声的倒是不愁衣食,然而若要是身负重创,尤其是那等刀剑伤势,哪怕是小有名气的江湖豪侠,前 去医馆外头,两腿也需哆嗦一阵,天底下最贵的便是买命钱,若是有起死回生使人免受苦楚的本事,想来谁人都会将价钱抬得甚高才是。” 话里真真假假,不得分辨,但刘澹却是察觉眼前这年轻人,很是有些愕然,更有怒不可遏,唯独不曾有半点遭人戳破的羞恼意味。 巨石以北,乃是百来人马避风整顿处,而巨石以南风雨依旧猖獗,但此处却仅有三人。 剑光回鞘,云仲蹙眉,朝眼前单手挽矛的马槐九抱拳,大抵是憾负一招,反观站到云仲身外一丈远近的马槐九,却是笑意如何都止不住,收枪倒背到身后,冒风雨走到剑客一旁,拍拍云仲肩头,自己则是坐到巨石下风雨略小的地界,毫不客气从老者手头抢来斗笠,搁在自己头上。 历来江湖当中,刀剑并称,而枪道少有能入化境者,更兼比不得刀剑轻巧易携,故而往往仅能沙场建功,但这江湖当中始终有使枪之人,对上刀剑行家,未必输多胜少,但并无扛鼎之人,此番比试,却是给马槐九添上两分心气,本在白楼州一手立下马帮,常年为俗务所困,马槐九枪招已远不如当初那般高明,不过经今日比试,难得又觉精进一分,自然开怀。 “不是老朽看不惯马龙王,实在是不解其中妙意,恕老朽多嘴,这些年白楼州的武夫不少,甚至还有在医馆门前比试的,大概是为方便医治,争 抢一时的名头,可还是头一回瞧见十余招内就惨败,却还乐呵的,别是风大雨急患了风寒,神智有些不清不楚。” 老汉只觉得好笑,但任凭如何觉得好笑,也不知是风雨灌了满嘴,还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马龙王脸上笑意丝毫不掺假,于是本来瞧热闹的心思,就忽然之间淡将下去。 云仲的剑快到风雷追赶不及,马龙王的枪招亦是不差,起码将流水剑谱中所记剑招施展开来前,仍有招架的本事,本来最得吴霜神意,且有自身招法变幻的叠瀑鸾迎二式,连同画眉登楼,皆是被马龙王一杆寻常无奇的矛拦下,虽说云仲配剑已毁,不得已借来口马帮中人的长剑,按理而言,招法也断然不该如此生疏才是。如今剑招,已远不如尚在南公山中那般精熟自如,便是云仲双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