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派日暮浮云,山上却是不同。天幕似是有王灵官单臂丝绦垂下,那剑气烁烁明光,虽只一线,但仍旧是令天上乱云退缩不已,纷纷让出圈空当来,战战兢兢,怖畏丛生。 “如此超凡手段,岂止五境。”书生轻叹,即便是师父破关,只怕剑意也难与布置下如此场面的前辈相比,一天一地之间,唯有剑气横生,如此心胸与手段,又岂是籍籍无名之辈。 不过如此阵仗下,柳倾也并不慌乱,倘若是留下剑痕之人当真要对南公山不利,何必要等到如今才肯出手,若当真有歹意,那位疑是故人的老樵夫更不会任由此人将剑痕留在此地,故而神情颇为平静。 不过云仲此刻却是苦不堪言,勉强站立,腹中秋湖如见故人,却始终不得出,在丹田里头可劲翻江倒海,形同困兽一般,但却偏偏破不开眼前丹田,索性便冲少年经络中一头扎去,晃荡开来,力道极猛。倒是苦了少年,内忧外患,心中早已将那柄算得上顽疾的破剑骂了个来回,咬死牙关,勉强撑住身形。 柳倾也发觉自家师弟面色煞白,不消去猜,便知是腹中那柄来路不明的剑神意逞凶作怪,回头嘱咐道,“师父先前给过你一枚丹药,实在疼得很,便稍稍咬下些,大概便可压住腹中那柄剑神意的动作。” 少年苦笑,指指自个儿鼓起脸颊,口齿不清回道,“非是师弟没吃丹药,只是这回腹中那柄破剑实在折腾得凶,即便咽下三成丹药,亦是无用。” 柳倾再回头瞧那道笔直剑气时,目光显然多出一丝明悟,“原来如此,先前你在漠城取来的这柄秋湖剑神意,若是未曾猜错,大概与这道剑痕之主有些渊源,甚至留下这道剑痕的,正是秋湖原本主人,如此一来便解释得清了。” 少年仔细回想起来,前阵梦境之中,举步踏云,那时节似乎的确有位剑道大才,借他之口同那青面汉子对谈落棋,亦是有些回过滋味来,于是按下腹中剧痛,试探问道:“要不让师弟我仔细瞅瞅这道剑气,兴许能叫腹内痛楚降去一星半点,也算是舒坦不少 。” 书生点头,“这可比观云还要有益处,有何不可。” 山上无事,唯有这么一道剑气矗立,很快便令钱寅瞧见,霎时间神情凝重,瞬息踏入云仲屋舍之中,两手各握一枚奇门度盘,尤为紧张。 怨不得钱寅沉不住心气,实在是近来南公山中诸事临门,由不得不多想些甚,前脚走了山涛戎与一位童子模样的五绝,险些将南公山多年存下的家底损废一空,后脚若是再来位五绝中人,即便柳倾已然稳坐四境山头,亦是难以挨过去。 “二师弟,下回记得叩门再进,如此唐突,哪还有点师兄的气度做派?”钱寅才匆忙进门,便被书生拉住,又是不明所以被自家师兄拽出门来,心头疑惑得紧,可还是微微行了一礼,“师弟有些过于担忧,如此威势的剑气矗立,还当是又有外敌来犯,这才失却了平时自若心性,师兄还请勿要怪罪。” 柳倾哑然,使怪异神色盯了师弟良久,才吐出一句,“怪罪你作甚?如今师父仍未破境,山上能压住事的,也唯有咱二人,我这做师兄的,总是没将琐事处理得条理分明,总要让师弟费心,说来还是我有些失职,又怎会怨你。” 生怕惊扰了云仲观剑,二人便自行去到凉棚中坐下,权当消暑。近来山中几日便逢一场雨,接连不断,也使得山上越发炎热,先前两月还昂首抽节的竹海层林与野花秀草,此刻尽数叫悬空大日蒸得透不过气来,哪里还有耀武扬威的能耐,纷纷低眉顺眼,巴望着能有两棵擎天巨树遮阴挡暑,可到头来终归是蔫耷在骄阳流火之下,再难折腾起来。 这等天气,历来为钱寅所不喜,原是本就体态宽胖,燥热难耐不说,且此刻正是西风,丝毫不能解热,就连微末凉爽气也无,方才落座,便将眉头皱起,长吁短叹。 对面柳倾笑道,“心定自然凉,瞧瞧人家两位师弟,分明是燥热难耐的天景,仍旧能在屋中坐定,你这做师兄的,也要好生学学才对。” “得嘞大师兄,多出这数十两肉来,任谁也坐不住,日头一出就避不得浑身万千孔皆是向外冒汗,难熬得很,哪里能同两位精壮师弟相比,下颏枕着日头都能抵挡一阵,您就甭挖苦我喽。”钱寅顾不得过多辩解,连忙捏个小法门,将周遭灼人热气吹散,这才坐得安生了两分,苦笑着答道。 “其实师弟如今压根无需如此,”书生呵呵一笑,目光狡黠,“这几日以来,师弟就没发现衣带渐宽,抻臂移步轻快数筹,连带着精气神也比往日满当?” 钱寅点头,“这倒是的确。” “所以啊,其实你还得谢小师弟,”书生抬头看向那道千丈剑气,笑得眉眼都弯将起来,“助人者,人恒助之,当得善果。这话当初还是佛门那流传开来的,起初还有不少人嗤之以鼻,非说佛门中人请出一位便能烧出百八十枚舍利,时常跑到禅院外头嚷嚷上一句老菩萨看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