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上人皆是惊震于那幅阴阳图坚韧,哪怕是童子手段齐出,接连甩出十来张极驳杂繁奥的符箓,亦是终不得破开此图,倒是令阴阳图中光华再盛两分。像是芭蕉逢夜雨,蓬勃铺张开来许多,直至可遮盖住近半座南公山那般大小,才缓缓止住势头,宝光温润。 丁点不像是一式道法,若水盈盈,与活物相仿。 不消山涛戎去开口提点,童子与毒尊二人便觉察到这幅阴阳图中的磅礴生气,不由得色变,而再瞧见山涛戎不借外物,只以两手去触那幅阴阳图,更是心头震动。 可老者并未施展出神通,走到图卷前头,合上双目,只凭两手画起道圆来,往返不绝。 抱太极,而后可运阴阳。 阴阳图剧震,其中流转的两道黑白云气,叫老者两手撑起,随后猛然旋起,硬是破开周遭桎梏,左右交错分离出去,二气登时散逸开来,若两尾轻快游鱼,背道而驰。 好大阴阳图,黑白鱼儿各一尾,不出炷香时辰,便被老者双手轻轻分开,随后就像是纵鱼归海一般,甩到左右两侧,跳脱于山林之中,不复得见。 “这方阴阳图,对于不解其妙处的人看来,浑然天成,虽立身五境,然并不可破,不过对老夫而言,无非是阴阳二气头尾相抱,补以为圆,无需以力破除,只需让两道气一分为二,自然可破。”老者背过手去,朝神色不宁的老樵夫看去,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并未动用半分术法,只以两手抱圆,便破开飞来峰道首阴阳图。 修为如岳。 而阴阳图散后,山涛戎却并未迈步进前,而是反背两手,略微扭头,冲黑袍毒尊与那童子说道:“天下从未有过稳固一说,譬如方才那道阴阳圆,譬如九国,再比如我等五绝,哪里有什么长久买卖可行。” 童子不明所以,可再看向身旁时候,却发觉那毒尊身形不再,却是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踏上南公山巅,垂手而立。 “老三一早便同我说过,不知新来这位老五底细,看来确实是老夫过于粗心了,”老者摇头,“竟是觉得你杀伐果决,甚是合我心意,如今却是正应了老三先前所 云。” 山涛戎面露奇色,“只是老夫有些不懂,那吴霜分明伤了你那徒儿,上回你前来南公山,也的确是为兴师问罪而来,为何却要趁如今这时节与五绝对立?还得劳烦毒尊替老夫解惑。” 黑衣飘摆,而那已然立身在山巅上的毒尊却只是冷冷吐出两字。 “聒噪。” 话迸出口时,万千蝉鸣声冲天而起,密密匝匝,顷刻之间令南公山上下笼罩过一层棉密白纱,蝉翅轻震,抖素衣散日光,纷纷扬扬。 半空中老者身影,早已被上万倾城蝉裹得严实,再难瞧见。 而山巅上头,此刻却唯有老樵夫端坐如常,面色丝毫未曾变过,像是早就晓得毒尊如此行事,不过双目依旧盯着山涛戎与那童子方向,单手掂斧。到底是五绝之首,绕是倾城蝉素来名声极恶,前阵子便生生困死过枪道五境宗师百里犽,到底也不可掉以轻心。 “前辈,”书生依旧皱眉,与钱寅一同退出数步,“南公山似乎与毒尊山门,素有过节,倘若上回打上山门,为得是引出百里犽弟子,借机寻出百里犽山门所在,为何此番又是出手相助?” 其实柳倾还未说完,不过略微思量,还是将不该说的言语皆尽退回腹中,恭敬行礼问询。 既然那位老樵夫尚未出手阻拦,有些事,自然也不该是他这南公山弟子该顾及的。 黑袍毒尊朝柳倾撇去一眼,并未作答,而是自顾发问,“你家师父闭关前,是否交代过何日破关?” “家师未曾交代。”柳倾如实作答。 毒尊冷冷开口,“照吴霜的天资,早就应当破开五境关口,甚至再迈出半步都尚且在预料之中,区区五境,不该耗费太多周折,更不应当于破关的时节流出气息,引得天下五境有感。我来问你,你家师父破关的时节,可曾出手?” 柳倾缄口不言。 那日有少年纵身越下山巅的时节,引得云镌剑痕皆尽入体,他自然瞧得真切,分明是师父吴霜的手笔。 这幅神情落到毒尊眼里,自然是知晓了六七分,目光登时 冷清下来,旋即便取出腰间碧绿长笛,独自踏上南公山直高处。 黑衣猎猎,碧笛横空。 “堂堂五绝之首,竟还要藏拙?几枚倾城蝉而已,当然是奈何不得你山涛戎,休要装蒜。” 话语落时,半空那被毒蝉环绕住里外六七层的老者,伸了伸腰腿,于是天上便有骤雨倾。 万数倾城蝉炸碎当场,蝉身胜雪,血水如雨。 老者被万千毒蝉裹住周身几十息,却是丝毫无有异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