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星与周遭供奉院高手尽数身死,毁于这道近乎是云仲压箱底的照霜,而施展出这么一式照霜的云仲,同样算不上轻快。 赤龙最后一口精纯至极的内气落下,折损甚重,倘若是仍旧有灵智在时,大抵是要垂头丧气,骂上几句自己福缘低浅,自打从被颜贾清将其传到云仲手中,说破天去,给云仲留有十分的面子,都并未过几晌好时日,除却凭自己本事夺来的神仙气之外,其余时节大多是跟随云仲东奔西走,要么便是掏空近来积攒的内气,尤为憋屈。想来从雁唐州走出的钓鱼郎并不止两三位,可成天受折腾的红绳,怕是没有几条。 账目算计下来,竟是成天皆是亏本,垂钓的时节少之又少,生死境地倒频繁得紧,这位爷不晓得是时运不加,还是就喜好去往那等动辄危及性命的地界去凑,总归是成天你也无半刻安宁时节,倒是要赤龙随之东奔西走,从遍地死境中夺出个生路来。 不过这一式照霜,倘如是落在懂行之人眼中,竟是能瞧出些同方才两道纵横剑气相仿的韵味,甚至连靠在马厩处合上两眼的步映清,都是强撑着抬起眼来,望着那道照霜自云天之外,忽然之间震起整片长街的街石,尽数悬在齐腰高矮处时,总觉得这招气机,总是很像方才那两道纵横剑气,虽无其形,而已初具其神,干干净净,清清淡淡,不得不从心底觉 得,这位本该是经络生得奇差劲的同辈人,剑道一途,好像远算不上是天资不济。 生死之境,最适悟剑。 话糙理不糙。 也正是这时隔许久,又见其踪的照霜,令原本已是携部众前往窈窕楼,欲见上姜白圭身死的张公子,脚步忽然停住,周遭护卫纷纷惊疑,只因本来应当安安稳稳的街巷,此时竟已遍地狼藉,无数整齐条石,连同在许多年月来碎裂的碎石纷纷浮起,悬在众人周遭,许久未曾落地,当真犹如斗转星移,众星拱月似向窈窕客栈门前聚拢。而同时聚拢而来的,还有先前散开的零散剑气,似飘絮如飞雪,浩荡而来,鸣金收兵。 许多人都为这一景象惊异,就连护卫张家少主一事,都险些忘却,近乎是要夺路而逃,可立身在护卫之后的张家公子,却是视若无睹,继续沿被飞雪冻得结实坚固的土路,向不远处的窈窕栈中走去,很快便甩开一众护卫,仅剩三五位胆大之人跟随,穿街越巷,走到窈窕栈外。至于陈应星与那些位供奉院高手的尸首,张家公子连一眼都不曾看过,只是将双脚停留在窈窕客栈外,轻轻叩响残破到所剩无几的大门。 “山兰城张嘉陵唐突到访,敢问酒家,可有酒无。” 凭张公子想来,必定是那位只身对上供奉院数十高手的剑客迎上前来,或许是一道劈面而来的剑气,将自己齐腰斩断,然而开口应声的, 却是顶顶虚弱的姜白圭,“姜白圭等候多时,门本就是开着的,请公子入内,窈窕客栈不见得有多少好酒,寻常酒水管够,带足银钱就是。”言语声极虚弱,甚至可说是气若游四,但依旧未曾随冬时狂风散去,依然落到张嘉陵耳中,于是也未曾有什么忌讳,抬步走入客栈当中,四周打量过许久。 一众小二无人负创,反而是先前生生砍杀那位强弩之末刀客过后,纷纷血气翻涌,手掂刀剑,近乎是要暴起诛杀这位最是臭名昭著,用计毒辣的张家少主,但从窈窕客栈外入内坐下的二三十步内,张嘉陵并未遇上有人拔刀,而是安安稳稳走到面色惨白的姜白圭眼前,自顾自落座,饮过一杯提前温好,尚有热气的酒。 不需抬头去仔细看,姜白圭身侧扶住其身形不倒的那位浑身血染剑客,就是方才只身对上供奉院一众高手的三境剑客,张嘉陵并未见过此人,不过依旧未曾过多去理会,只是权且朝那剑客点点头,依然自顾饮酒。即使是寻常人都能看出,姜白圭负创奇重,肩头处虽说是不知凭何等手段,强行止住血水,但分明是连开口时节都能扯动伤势,利器近乎斜向将其一分为二,连前胸锁骨都是断去,自然是要伤损脏腑,可并不见其面色有何异常,唯独脸色煞白。 “张家果真是势力甚大,险些就将在下当场斩杀于此,但最是令我觉得 可惜的,还是这座窈窕客栈险些毁去,毕竟乃是三家出资请来精工良匠,才在城中替在下寻了这么个落脚所在,若是未曾有这么个窈窕客栈,这些位伙计掌柜,怕是就遇不上喽。” 纵然是伤重垂死,姜白圭言语仍旧是细声缓语,压根听不出对眼前这位张嘉陵,有半点恨意,且挣扎坐起,端起杯温酒,也是一饮而尽,本该是仇人见面势不两立,而现如今却似是老友登门,多有感慨。 “可惜,未曾杀了你,我早在多年前就劝过父亲,你姜白圭留不得,现如今三家终于是遇上这么一位棘手得令人连对付的勇气都荡然无存的能耐人,咎由自取,有今日一败,该说是命数。” 张嘉陵丝毫未曾遮掩念头,甚至连话语都不曾遮掩,只是觉得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