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质地的镜框折射出刀锋般的冷光, 饱含着纷乱的情绪,麦迪逊分外犀利地盯着对面的大狐狸和泰坦蟒。 弄了半天,麦迪逊痛不欲生, 孤苦伶仃的竟然唯有他一只鸟。 “吐出来,”这只雪鸮斩钉截铁, “塞雷洪没喝也就算了——文森特, 你现在就把我的酒吐出来!” 看到桌上那支年份久远的、三百金币一瓶的、无比珍贵的赫思酒, 再想想浑然不觉, 以为今晚是光棍抱团取暖夜的自己, 肉疼掺杂着妒忌,雪鸮霎时觉得万箭穿心。 一升的浓缩咖啡不能让麦迪逊医生手抖,但两个感情进度把他远远甩下的损友可以。 顽强地支起身体,雪鸮坚持:“文森特, 你吐出来!” 赶紧、立刻、马上! 晃动杯里的奶茶, 泰坦蟒悠闲地置身事外。 塞雷洪高兴得未免也太早了,大狐狸不动声色地转过八百个心眼,仅凭巨蟒是他们三个里和伴侣感情温度最高的,今天他文森特就绝不会让对方轻轻松松地隔岸观火。 所谓挚友, 就是要一起伤脑筋。但他要先解决掉这只有些聒噪的雪鸮。 抚去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狐狸公爵不紧不慢地同麦迪逊碰杯。 “急什么,”大狐狸在玻璃相碰的清脆声音中颔首, “麦迪逊,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亏。” 没让他吃过亏?雪鸮迅速在脑中检索, 怎么可能? 哦?还确实没有。麦迪逊小幅度地点头, 诡计多端但是不坑队友, 他给文森特的打分可以往上提一提——让大狐狸勉强及格。 敲敲赫思酒格外精致的瓶身, 狐狸公爵问他:“女王并没有直接拒绝你, 对吗?” 麦迪逊移动目光:“对。” 文森特微微一笑,“出乎意料的,兰斯骑士也向你展示出了非常友好的态度,对吗?” 麦迪逊调整姿势:“对。” “那本小册子你已经从头到尾的看完,”大狐狸交叉双手,“但是麦迪逊,你自认为十拿九稳的追求还是以失败告终。大胆地猜测一下,返回梦湖之前,你和女王最近一次的见面是在宴会上,而她在舞曲奏响后很久才接受了你的邀请。” 麦迪逊认同这段猜想:“对,我觉得这就是委婉的拒绝。” “怎么会,”文森特摇头,“我用狐狸的名声向你保证,如果你只是想成为女王身边固定的情人,照目前的情况,你至少有七成的胜算。” 雪鸮的眼神蓦然发亮。 殷勤地给大狐狸倒酒,麦迪逊谄媚得判若两鸟:“亲爱的文森特,不,尊敬的诺福克公爵,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面子上,请您展开讲讲。” “现在不需要我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了?”大狐狸斜睨这只衣冠楚楚的雪鸮,麦迪逊变脸的幅度简直赶得上那些吃完好处后火速提裤子走人且不认账的精英议员。 倘若麦迪逊变回兽态,他百分之百会摇出无数个270°的回旋头:“吐什么吐?高尚的诺福克公爵,刚刚是我有眼无珠。” 不明显地刮了塞雷洪一眼,瞧瞧这条兴致盎然的巨蟒,大狐狸的肚子里有很多句嫉妒盘旋着就要往外蹦。 再等等,文森特暗想。 还不到时候,文森特抑制住阴阳怪气的想法,高端的话术就是要悄无声息地把对方骗进来再杀。 转回目光,狐狸公爵貌似真诚地给雪鸮分析起形势。 …… 半小时后,麦迪逊和塞雷洪双双被大狐狸一通鞭辟入里的演说说服。 “只要这样,”文森特停顿,“你陪伴在女王身边的可能性就会极大上升。” 巨蟒的赞叹声中,大狐狸自顾自地品酒。 而雪鸮俨然没有听够。 “有道理,”佩服得五体投地,麦迪逊连说了一成串的有道理,“那之后又要怎么做呢?我靠近了女王,但她见过数不清的雄性兽人或男人——” 雪鸮越想越有点自惭,不说别人,兰斯骑士就比他有趣得多。难道他要在女王面前当场表演一场药剂铨配?或是在别人吟咏十四行诗的时候背完整本《药剂学基础原理》? 到火候了,向巨蟒丢一道隐晦的眼刀,大狐狸状若平静:“往后的事情我怕是无能为力。” “怎么会无能为力呢?”麦迪逊首先冲进圈套,“文森特,都到这地步了你说你没办法?” 谁会相信文森特的“无能为力”,狐狸可是他们三个里心思最多的,就是高阶法师照着他的左胸甩几个火系散弹术都未必杀得死他——没准那些灼热的火球全部从文森特的心眼儿里穿过去了也说不准。 仍没反应过来的塞雷洪也跟着附和。 两双眼睛的聚焦下,铺垫许久的大狐狸终于迎来了他的狙击时刻。 先是再次着重否认:“我是真的没办法。” 接着祸水东引,把巨蟒也拖入战圈:“不过塞雷洪应该有不少经验,你问问他。” 然后分寸恰好地在话里埋下绊子:“塞雷洪可是和辛娜亲密到要在兽神宫立契的程度,虽然两人才认识不到大半个月,相遇的缘由也堪称戏剧性,辛娜甚至也不一定了解塞雷洪的所有事情。” 结尾心酸又有点炫耀地收官:“我现在不过是处于观察期的待转正狐狸,借着成年前夕的退化理由才能多和莉莉安见几面——谁叫对着我的兽态,她远比对着我感兴趣。” 假如泰坦蟒张开睑膜,他会发现文森特的影像已经被妒忌的毒素撕咬得面目全非。 但狐狸公爵那句“即将在兽神宫立契”莫名地戳中了塞雷洪。 没有解读出大狐狸酸里酸气的内涵,怀揣着甘甜的心情,巨蟒毫无所觉地把武器扫回了文森特身上:“没错,我们很快就要在兽神的见证下生出契纹,我属于她,她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