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着伸出剪刀,莉莉安屏气凝神地严阵以待。 “快出来,”她对着沙发缝隙恐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已经看到你的大钳子尖了。” 为了做出全套架势,颇有重量的厨用海鲜剪在莉莉安的手里不辞劳苦地运动起来。 “再给你半分钟自首,”她拍动沙发,寄希望于这点不痛不痒的振动能把对方骗出来,“我不吃你,只是想送你到锅里泡泡温泉,感受一下高档蟹生的烹饪,不,疗养方式。” 怡然地吐一团沫沫,藏在沙发底下的大螃蟹稳如老狗。 只是看到又有什么用,它不屑,有本事抓我走吗? 还说什么不吃它,螃蟹翻白眼,难道不是想吃却剁不动? 啧啧啧,它缩在安全区装死,温泉景色太花,六磅重的新鲜蟹只想回家。 半分钟眨眼即逝,莉莉安剪刀都挥累了也没等到那个壮硕的有着八条腿的身影。 行不通,她摇头,此路不通。 威逼和利诱都不好使,莉莉安叉腰打量那道缝隙半晌,捉了它几个小时,这只螃蟹已经从稍有风吹草动就哒哒哒跑个不停进化到只要刀没落到头上就继续呆若木鸡。 敌人很难缠,她叹气,任务很艰巨,看来新上任的螃蟹缉捕官得换个不那么体面的方法才能完成任务。 “真不出来?”她最后诈螃蟹一次,“出来我送你回浅海。” 这次连那种给面子般的挪动声都没有从沙发底下传来。 这只老练螃蟹不好骗了,莉莉安没觉得太意外,数次掀开锅盖逃离温水陷阱,它学精了也正常。 那家里的安全怎么办。 莉莉安抓抓头发,莫非今晚她还得时刻警惕着一只极可能会爬上床的青星蟹。 虽然她对海鲜味儿的梦境没什么反感,但谁想半夜踹被子的时候踹到八个腿的冷冰冰的尖尖蟹脚。 谢邀,就算梦里的小哥哥裸着粉粉的上身给她抓螃蟹她也会瞬间萎掉。 也许可以试着用剪刀勾住它的蟹腿,莉莉安在这场持续到深夜的对峙中灵机一动。 先这样,再那样,莉莉安深以为然地比划,最后一下那样。 很简单啊,让她试试。 “警告警告!”她煞有其事,“嫌犯螃蟹你已经被包围!自首无罪,主动投案还有温泉一次性体验票!” 够不到它,不顾卡住脸的姿势,莉莉安半跪着把胳膊伸得更靠里一些,但愿它不要突然抽风夹到她。 喔喔喔剪刀碰到它的壳了! 莉莉安精神一震。 完美!缉蟹队+10分!撒花! 大螃蟹嗖地夹走她的剪子。 咚,缉蟹队倒扣20分并白丢一样工具! 莉莉安徒劳地听着蟹脚哒哒地避向更深处。 日子没法过了,挥舞着自己的小短胳膊,她不甘心地拍动地板。 突然羡慕起章鱼.jpg 章鱼,章鱼,你怎么什么都能吸住呀,不像她,捉螃蟹都只能一点点伸剪子掰~ 哦不,莉莉安眼睛一亮,她还有一把可以制裁嚣张螃蟹的长柄扫帚。 “它的肉不会跑瘦了吧,”从卫生间拎着武器折返,莉莉安想到这个重大问题,“斗智斗勇半个晚上,不会满腿的肉空到只有一丝了吧。” 不行啊大螃蟹,她紧张起来,六磅的重量可夹走她不少钱呢。 不行不行,等会捉住它了可得好好再过一遍体重。 怀揣着无论如何也要把钱吃回本的觉悟,沙发下的战况焦灼起来。 趴下去和它对视,莉莉安聚精会神地敲了它几扫帚。 钳着一只大剪刀,青星蟹连个正眼都懒得分给她瞧。 好大脾气,莉莉安不高兴地杵它,壳硬了不起啊。 螃蟹哒哒大怒。 于是她的扫帚也没了。 …… 离约定好的晚餐还有三小时,莉莉安撅着嘴从商店里提回两磅人工蟹肉。 “你就死在沙发下面吧!”她边挤柠檬汁边生气,“和你的陪葬品们在那里发烂!!发臭!!!” 青星蟹在她够不到的地方接着吐沫子。 要做的不是很多,莉莉安把腌好的蟹肉放在碗里,通心粉熟得很快可以等客人来了之后再做,水果串现在切了到时候氧化反而不美观。 盘子碗碟刀叉都收拾到了它们该在的位置,公寓里的环境如果没有那只螃蟹捣乱也能评到最干净的等级——现在嘛,用香水盖掉那点若有似无的海腥气味,表面上也挺干净的。 因此她剩下的工作只有打扮自己。 卡沙女士今晚也要来,她想,父母都不怎么支持的情况下,卡沙大概是唯一一个站在她这边的家人。 家人——在那座被冠以佩瑞姓氏的落寞住所里,较之终日缅怀着昔年辉煌的父亲和成天维系着仅有的空壳般的礼仪的母亲,莉莉安不得不承认,在她童年中构成“家”这个字眼的所有意象,几乎都来自那位有些瘦削的家庭教师。 莉莉安从空中的某点移开目光。不知道卡沙女士会怎么看待她新挑的这只大狐狸,莉莉安有点忐忑,希望文森特的表现能让卡沙女士说几句好话。 “拜托拜托,”莉莉安也不知道是在向谁祈祷,“就当是看在他毛茸茸的大尾巴的份上。” 大尾巴。 她顿了一下。 毛茸茸。 她露出微笑。 “我的甜葡萄果酱已经熬好,”莉莉安低声说,“但愿这只大红狐狸不会辜负它。” 蟹肉的气味从玻璃碗里飘出来,托它的福,莉莉安的踌躇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 马上就能见到文森特了! 莉莉安心中的矮鹿在控制不住地撂蹄子歌唱。洋洋洒洒的期待像是铺天盖地的大雪,名为快乐的物质落到她的头发、眼睫和肩膀上。 飞速洗净自己的柠檬海鲜味双手,莉莉安从衣柜里抽出特意为今天准备好的衣裙。 焦糖色羊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