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淑椒,装什么死呢,你还以为自己个儿是沂平公主,诸事都有旁人替你周全打算着?亦或是你分明便看不起旁人为你做的事,还当是自己应得的?” “你凭什么委屈,我才应该委屈,这一切原本与我毫无干系的,现在我也得逃难了!” “金淑椒,你忘了我是怎么死的,为了谁死的吗?” “金淑椒,相隔万里,你怕是看不清锦城的风光。但是我看得见,告诉你,你最喜欢的好姐姐,金淑柠,如今正摇曳生姿,与几名貌比潘安的公子哥儿在一起,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金淑椒,要不是我,你哪还能有命,活着不是教你这般懈怠下去的。” “小公主,我先前跟过一个师傅,会算命的,后来便没再信什么‘人算不如天算’,凭他什么的,都是我算。” “小公主,太过于重感情,于你无益。趁早抛却那些个不该有的,踏上你该走的路吧。” “椒椒,我们椒椒最好了。” “别人可都不喜欢我的白头发,只有我们椒椒喜欢,我也喜欢椒椒。” “椒椒,你姐姐待我不薄,如若没有她,我一早便死在贫民窟了,哪里还有命,更不必提今朝。” “椒椒,她为何,为何偏要我死!” “豆沙,你去看看碧穗,去看看她,看看她还好不好,我是没机会了,可你还有的是,别傻站在这儿了,快去啊!” “豆沙,他们都害得我们再也不得相见了,你就半分也不恨么,还有碧穗,你就连她的死活也不顾么?” “豆沙,你如今这幅样子,可真不像是当初我们还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时候,你多是一个明媚的孩子,不过偶尔看着有些心事重重,我一唤你的名字,便会展露出笑容,真是好生可爱的一个人儿。” “姐姐,他们都把我打死了,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 “姐姐,我一个人在地府里,真的好寂寞。” 正在此时,一个浑身带血的鬼面娃娃直冲向淑椒,狠狠揪住她散乱的发丝。 “啊——”金淑椒猛地坐起身,也正在这一瞬才忽然明白,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可未过几时,淑椒便搬弄起手指头,恍然失神。 去了的人到底是去了,哪怕在梦里见一见也好,也该怪她自己不中用,怎么连是个梦也能把自己惊醒。 原来我就是这般的不中用…… 淑椒抬头,满头杂草似的碎发便落在脑后,她面上的神色,与其说是茫然,倒不如说是泡了水的香灰。 再难以复燃…… 这些日子,金淑椒连像个的茅草屋也不找了,随便寻个能安置的小破庙,席地而眠,亦或是躲在哪户人家的草棚里,不过次日一早便得上路,否则遭人发现要打断腿的。 淑椒倒也不是真的担忧自己的腿,对于自己的事,她顶多就是有些怕疼。 她时时刻刻都不敢忘却,自己这条命是净存延续下去的,接下来的部分,不单有自身,还有净存的那一份。 金淑椒可以不为了自己而活,她也要为了净存。 从前的净存,尽管总是受人欺负,可也总归还是活生生的,会说会笑,人也生得不错。 后来的净存,苦于谋求算计,好容易熬出头了,却骤然毁于一旦。 不能枉费了净存的一片真心。 淑椒在孤独的时候总是沉默着,分明是嘴皮子最利索的人,小时便练得一副好口舌,可真要到茕茕孑立之时也再无用武之地。 人若是说的话少了,心思便再不置于舌根子上,都收回脑袋里去了,思虑的事也多,看起来便总是一副呆滞神色。 金淑椒现在正是如此,她心中反复盘算思索着,也不知下一步当是如何。 只有偶尔忽然想起净存的事,淑椒会疯也似地往嘴里塞些能吃的,或是没功夫分辨可否食用的东西。 她要活下去,这是当下唯一不能忘却的事了。 可活下去是不难,下一步呢? 淑椒什么也没有了,知心友人、权势地位,甚至于是教她拿出些钱来,也只有净临走前塞给她的一贯钱,除却这个,便是一文不名。 唉,前时在山上那座庙宇里,合该是去拜一拜,能求个财也是好的。 罢了罢了,如若是要把所有的愿景都掷在神明之上,那她才算是真要完了。 念及此,金淑椒终于回过神来,复又观望四周。 是时,她正身置于不知哪户人家的茅草棚中,陈设简陋,不过看着收拾得倒是极整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