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接阿晞进宫是瞒着陆晚的,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马车一路进宫,直至到了承德殿才停下。
阿晞从马车里一出来,就被带进了李翊的书房。
看这架势,阿晞心里已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进到书房,看到李翊坐在书桌前,面前堆着山高般的奏折,他正埋头批阅着,一脸严肃。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阿晞眯了眯眸子,眸光微沉。
李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见阿晞站在不远处定定看着自己,对他道:“你去那边坐一下,我批完手头这一本就来。”
阿晞没有说话,走到北面窗下的暖榻上坐下,随手拿起搁在小几上的书看起来。
阿晞看的这本书,是前朝一位工部大臣写的水策论,李翊这两日休憩时都在看。
去年良安的大洪灾还历历在目,李翊担心今年南方会再起洪涝,所以想找一些防范洪涝的法子。
阿晞随手翻了两页,不觉看得入了迷。
李翊处理完手头的公务,站到他面前半晌,他都没有发觉。
直至李翊在他对面坐下,阿晞才惊觉过来,合上了书,将它放回原位。
李翊瞟了一眼他翻动的书页数,心中再次暗诧,他竟然能看懂这样晦涩的治水策论?
但转念想到阿晞做过的事,李翊又觉得没什么好惊奇的了。
他淡淡开口道:“你和你阿姐何时动身离京?”
阿晞:“就这两天了。”
李翊又问道:“父皇已答应让你入皇谱,皇叔可有同你说这件事?”
阿晞摇头:“这几日我跟阿姐住在兰英姐姐家里,没有见过他。”
“如今你知道了,你有何想法?”李翊随口问道。
阿晞没有犹豫,回答道:“我从小就叫孟晞,现在还不想改名字。”
阿晞早就想过了,如果入了皇谱,成了陈王的子嗣,他身份改变,以后就会受诸多束缚,甚至没办法像现在一样守着阿姐了。
若是这样,他宁愿随母姓,一辈子做孟晞。
李翊早已不将他当九岁孩童看,所以听到阿晞老成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他没有再说什么,拿起那本水策论,随手翻了翻,道:“听聂将軍说,是你最先发现南安王的反心的?”
阿晞没有否认,反诘道:“你今日瞒着我阿姐带我进宫,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情吗?”
阿晞料到他进宫前,李翊已派人查过聂湛和他了,所以知道他瞒着阿姐唤自己进宫来,不是为了此事。
果然,李翊定定看着他,道:“可不止这件事,你之前在我府里杀人放火,搞出那么大的事,这件事要怎么算?”
阿晞倒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杀郑七的事情来,神情不由一慌。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毫无所惧道:“你留着郑七,是为了对付睿王和引出坠影,如今睿王已死,坠影的事情也解决了,你还想怎么算?”
看着他一脸无谓的样子,李翊眸光不觉沉下去半分。
他道:“本王可以对此事揭过不提,可郑七是沈植的师兄,他曾立誓要为郑七报仇的,若是让他知道是你杀的郑七,只会令你阿姐夹在中间难做。”
李翊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若是沈植要找阿晞报仇,可陆晚是阿晞的姐姐,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难道要让陆晚去与沈植为敌?
阿晞眸光微寒,勾唇冷嗤道:“你放心,我阿姐不会为难——因为都是你们欠着我阿姐的。”
说出此话时,阿晞语气中难掩戾气,还冷冷睇了李翊一眼。
这一眼里所包含的敌意,李翊很熟悉。
初次在邵县见到阿晞时,他那时看他的眼神,就满满的全是敌意。
心里的疑团不由越来越大,李翊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阿晞,你老实说,你和阿晚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
阿晞一听,就知道这才是他今日找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说到底,李翊还是放不下对阿姐的怀疑。
勾唇嘲讽一笑,阿晞淡淡道:“我和我阿姐的秘密可多了,不知翊王殿下想知道什么?”
李翊凝着他,眉头锁紧。
他自是听得出阿晞言语间的排斥反感,但有些事情,他无法去问陆晚,只能来问阿晞。
如此,迟疑片刻,他终是沉声问道:“我认识你阿姐之初,她没有去过西北,可她却会制西北的引香丸,而她的骑术也不是中原的骑法,我认得那是西北那边的骑术,我曾问过她,她说是庵堂的师傅教的,可明显不是的,你可知道她是跟谁学的?”
这些疑问,本来已被李翊淡忘,但随着那副画像的出现,却是再次出现在李翊的心头。
而上次宫变,李翊看到聂湛驾马追南安王时,有那么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