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他们有着江湖上侠客经常提起的“过命交情”,但叶星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依旧是南阳王府的训练者。 他们没有和宴知洲对抗的勇气,更没有和他抗衡的资格。 宴知洲这些年来刻意重罚意图违抗他命令,或是妄想逃出南阳王府的训练者。甚至还逼迫其他训练者观看整个行刑过程,就是为了威慑那些藏有异心的人。 他们从小到大,见过太多训练者因违抗宴知洲而被绑在了刑架上。活生生的人到最后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找不到,血淋淋的肉渣如雪般堆积在只剩一截断骨的脚边,那种最直观的冲击其实要比练武场上的厮杀更令人颤栗恐惧。 但比起这些,最令人绝望的其实是这些年来无论有多少人想要逃离南阳王府,却从来都没有人能真正成功过。 哪怕只有一次。 就连世子的亲弟弟到最后都莫名其妙惨死在外,头颅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烂泥。 希望一次次消逝后的绝望让他们变得麻木,他们所追求的自由仿佛只是绘卷里才有的神话。 龙潭镖局这些训练者纵然有异心,但也仅仅是偷偷抱怨两句而已,他们永远不会做出任何越线的举动——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反抗宴知洲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如果龙潭镖局的训练者知道有人要用秘宝破坏宴知洲的计划,他们必然会出手阻止。 哪怕那个人是叶星。 宴离淮深知其中道理,道:“即便龙潭镖局这些人和你交情不浅,但你应该也知道,你们从来都不会是一路人。” 他微微俯身,看着叶星,说:“一旦他们挡了你的路,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这个障碍。叶星,你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叶星抬眸看他,“我自有我的原因。” “让我猜猜……”宴离淮按着叶星肩膀,说:“这里面,有你不得不保的人吧?” 就在宴离淮说话间,叶星目光忽然移向宴离淮身后。宴离淮敏锐转头,可那昏光下的阴影里什么都没有,他微微眯起眼睛,刚隐约察觉到什么,便听叶星忽然开口: “你想要杀谁,我不拦着,但龙潭镖局你绝对不能动。” 宴离淮被这话打断了思绪,转回头看她。 这其实是很荒诞的一幕。 宴离淮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扳倒宴知洲,不仅仅是为了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帮母亲报仇。他还要为那些惨死在炼药场上的师兄师姐报仇。 他花了十年时间,为自己铺构了一条能彻底摧毁宴知洲的路。这条路很艰险,他步步为营,用自己的性命不断做赌,才走到了今天,打造了这座名为“棋盘”的客栈。 如今,“棋盘”里的人都是他的困兽,他只需利用他们找到操控狼群的方法,就能彻底扳倒宴知洲。 就如叶星所说的那样,这计划缜密无措。如今青雄寨又走错了棋,失去了北漠商队这一底牌。只要宴离淮身份不暴露,只要他和叶星联手,这场夺命角逐他们势在必得。 叶星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但宴离淮千算万算,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叶星也有想保护的人。 如果那个人是沉洛也就罢了,他了解沉洛,沉洛和叶星一起长大,把叶星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为了保护叶星,她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是牺牲性命。 但是其他人不一样。 那群训练者对宴知洲的畏惧早已刻进了骨血里,他们根本不敢违抗宴知洲。他们是宴离淮计划中最致命的隐患。 然而想要彻底推翻宴知洲,就不得不除掉这些隐患。 他们为了各自的同伴踏上这条路,如今却因为相同的初衷而陷入僵局。 没人愿意退一步。 最后一盏烛灯彻底熄灭,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宴离淮在黑暗中缓缓开口:“……是沉洛。” 叶星双手撑在身后的窗台上,指尖轻轻摸着台面,没去看站在阴影角落里的“沉洛”。 宴离淮说:“你是为了沉洛才去保护龙潭镖局的训练者,对吧?” 叶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就不怕你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其实是宴知洲安插在你身边的内鬼么?” 宴离淮向前一步,恰好挡住了身后那道幻影,他双手搭在叶星的颈边,“到那时,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