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放松点儿，OK？你别当这是做心理咨询，你就当跟老朋友聊天，咱俩已经相处十五分钟了，你记住了我的样子，我也记住你了。” “瑞克医生，恕我直言，你可真不会安慰人，我跟同事共事十年，说过的题外话加起来不及十句。我在你这里，已经非常放松了。” 两人选择坐在咨询室办公桌前舒适的米白色沙发上，大理石桌上放着各自的研磨咖啡，的确就像一对叙旧的老朋友。 一身西服的男人假咳一声，端起手边的咖啡品了一口，放好咖啡杯收回手时顺便松了松衣领，深呼吸，“好吧，大概是我今天有点儿紧张。咱们说到哪里了？” 对面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我感觉自己非常茫然，每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明明什么也没干，却无形的很累，就像全宇宙需要我去拯救一样。你能理解我说的吗？” 瑞克：“嗯，大体上理解。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说的全宇宙指什么？” 男人：“就是人类，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好像病入膏肓了，跟他们相处我感觉非常累。” 瑞克：“那你讨厌你身边的人吗？” 男人：“不是讨厌，是一种，一种本能的排斥。” 瑞克：“怎么个排斥法？能否举例说明？” 男人揉着太阳穴想了一下，“就像，就像，我有洁癖，然后我感觉周围的人都不干净，他们身上有各种各样的细菌，只要一靠近他们，我就会被他们传染。我不是排斥，准确来说是害怕，害怕接触他人。” 瑞克：“那你觉得我身上有细菌吗？” 男人仔细地看着瑞克，这个精英样子的心理医生，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他摇摇头像是在否决自己，“肯定是有的，这是我专业内的范畴，这个我回避不了。你是我不理解的一类人，但是我不反感你。” 瑞克笑了一下，门被从外面推开，三人对视。 外面的人愣了一下，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轮到我了。” 门被关上了。 瑞克起身，伸出手，“王升博士，很高兴与你聊天。或许你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你只是比多数人更加敏感，对这个世界，对人类，有不一样的理解和认知。我建议你多增加户外运动，可能的话偶遇一位靓妞，恋爱一场，包治百病。” 王升半信半疑地伸手与之相握，“谢谢你，瑞克医生。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我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的。” 王升离开后，方才推门的人进来了，他直接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有些责怪地看着对面自称瑞克医生的人。 “他刚才感谢我了。” “那是不是我也应该感谢你，顺便把这次的诊金转给你，巴顿？” 两人都笑了，之后进来的才是真正的瑞克医生，笑过后他看着眼前一丝不苟扮演起自己的巴顿，“扮演医生比杀人犯好，有进步。” 巴顿又笑了，“刚刚那老兄是搞生物科研的，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嗅觉还挺灵敏的。” 瑞克：“什么问题？” 巴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在对面的椅子上萎靡下来，似乎是在同情刚刚那人，但又不得不影射出自己，“职业病，看谁都像病毒。” 瑞克看着垂下头的巴顿，“你给的建议是什么？” 巴顿：“多增加户外运动，交个女朋友，接个吻上个床什么的，问题就解决了。” 瑞克淡淡地笑了一下，“不错，很专业。” 这一句之后两人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瑞克坐直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这个时代发展太快了，必然会有一部分人要过度奉献，包括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但在我遇到的人里，没有人的问题比你更加严重，我建议你请长假，最好是离职，否则你的病情会继续加重，我不跟你开玩笑。” 巴顿沉默地看着对方，眼睛里的光亮就像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随时都有断电的可能，他不敢与瑞克关切的目光对视太久，低头玩起自己的指腹，就像小孩儿玩橡胶泥。 “瑞克，我不能。队长需要我，他是一个，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呆在他身边我才觉得有意义。” 瑞克：“你已经患了严重的多重人格精神分裂，还要继续？是什么样的工作值得你牺牲到这个地步？” 巴顿低着头，没有回答。 敲门声打破了沉默，巴顿起身，“我先走了。” 瑞克阻止不了，只好看着对方与他的助理小姐姐错身而过。 助理小姐姐递过来一份病例，“瑞克医生，如果您现在方便的话，我想帮这位女士插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