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您知道的,京卫这种地方,从来朝廷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曹定文无奈地叹气,他一个管钱的,又不是花钱的,出了事儿让他第一个顶缸,是真的冤枉啊。
“那是以前。”右相去年在皇上手上吃过亏,此事他隐隐察觉到皇上就是故意而为。
京卫是什么样子,皇上能不知道吗?
便是不窥全貌,至少也知一半。
这次南边土官闹事,正好给了皇上机会,这几年皇帝很少问军权,这些人就大意了,现在皇上突然出手,这才打了他们措手不及。
阅兵的事情确实提前下旨,但是只有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京卫难道是神仙不成,还能把军中所有的装备全都换成新的,吃进去的银子谁会愿意吐出来?
原想着糊弄过去就好了,哪想到皇帝眼中不容沙,先把曹定文这个钱袋子摁在了砧板上,这是示威呢。
右相也发愁,他自从借雪灾的事情翻了身,最近几个月做事那是相当的小心翼翼,可现在也不敢肯定追随他的官员有没有深陷其中的。
这些人拿好处的时候自然是好话说尽,但是真要出了事,肯定把别人卖了自己先脱身。
“相爷,眼下可怎么办才好?”曹定文愁眉不展。
“户部的账册可都还在?”右相问道。
曹定文立刻点点头,“自然在。”
这可是保命的东西,曹定文护得好好的,一笔一笔的银子记得清清楚楚。
“京卫上下都烂透了,只怕皇上早起了心思要收拾他们。现在把你提出来,就是要你表态。”右相想起女儿的信,宋昭仪这个人邪门得很,上回得她指点,他成功翻了身。
这回出了事,宋昭仪又主动去找女儿,请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宋昭仪要借女儿的口让自己知道皇上的态度,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为皇上冲锋陷阵吗?
右相又气又笑,这个宋昭仪可真是敢想也敢做。
右相跟左相在朝堂上做了几十年的对手,虽然是对手,但是也有几分默契的,至少在对新帝的事情上,俩人这几年合作的也算是默契。
现在自己要改旗易帜投靠皇帝,右相冒的风险也是相当的大。
曹定文心都凉了半截,“相爷,您说这样的情况下我要是敢表态,这不就是求死吗?”
他就算是不懂兵,不晓军事,也知道这里头的水深着呢,一不小心迈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右相抬眼看着曹定文,“曹大人,左右都是半死不活,倒不如拼一下。”
曹定文一愣,瞬间听出几分不同的味道,“相爷,微臣愚钝,还请多加指点。”
“我又不是武官,如何能指点你。本相瞧着镇北王是个明事理的人,曹大人应该去求他指教啊。”
曹定文想起镇北王那性子,脸都要绿了。
“相爷,微臣怕是镇北王府的门都进不去就被赶出来啊。”曹定文无奈地说道,镇北王那狗脾气,谁的面子都不给,这些年朝堂上的文官哪个没被他骂过?
右相又岂能听不出曹定文的话中之意,他无奈地一笑,“本相也没有办法,只能靠曹大人自己了。”
曹定文:……
右相做事跟以前大不相同,自打去年摔了跟头,是越来越谨慎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隐隐察觉到右相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就是皇上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猴是谁?
自然是左右二相。
右相这是有了后退之意对皇上服软啊。
曹定文怀着满腔心事回府,咬着牙写了封拜帖让人送去镇北王府,果不其然被镇北王扔了出来,他只能厚着脸揣着拜帖亲自登门。
明明即将入夏,他却有种身处凛冬的感觉。
打发走了曹定文,右相立刻让人去查自己手下官员有几个牵涉其中,牵涉有多深,这些人能保的保,不能保的就只能弃了。
现在一想,当初京卫指挥使请他喝酒他幸好看不上对方没去,这要是去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这次宋昭仪的情可怎么还?
右相十分头疼,思来想去,也只能还到宋南祯身上,不过宋南祯这次在家养伤……
想到宋南祯在家养伤,又想起之前军需官的事情,右相心头一凛。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宋南祯的伤有蹊跷,但是能拒绝军需官这么个油水丰厚的官职,还故意受伤避开,这做事的手段,跟宫里的宋昭仪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先是宋南祯以伤避差,现在又通过女儿的口让他知道皇上的态度,皇上有一查到底的决心,他当然不能一条路走到黑,自己去撞个头破血流。
右相的心情是相当的复杂,宋家父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壮士断腕,不只是需要勇气,他这次若是站在皇上这边,必然会损失一批追随自己的人,等于自己折了自己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