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以前不喜欢庄子,认为他把李耳的冷眼旁观变为了消极遁世,然而此刻他真的希望缩到一个什么地方,听了女朋友的调侃再也看不下去了,叹口气合上书:“我打算明天跟主教练说一声,尽量让我替补。”
“雷吉纳队是吗?听说首回合国际队4:1领先?”
“嗯,弱旅。”
“也好,多休息休息,你太累了。”
王艾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摇着头:“你明知道不是。”
“那是什么?”
“我陷入了一个思维陷阱。对前途无望,萌生退意。但重任在肩,不可退。这样我可能场上越精彩,心灵越煎熬,我知道这样无论是我还是我的职业生涯都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更加焦虑。我知道我的焦虑,于是,更加焦虑。”
许青莲听着,听完了扑哧一笑:“精神病人是可以知道自己是精神病的。”
王艾被说的一乐,睁开眼,看见女朋友笑吟吟的瞅自己,身后啪的一下,拍在对方的长裤上。
许青莲离王艾远了一步:“你觉得你适当休息可以缓解?那怎么解决?”
“不知道。”呼吸了一口冷空气,感觉舒服了一点的王艾道:“我以前没出现过这种问题,我知道我的朋友们也没出现过这种问题,如果有,他们早就和我说了。表面上我和老高的情况差不多,他每天都要吃安眠药,但我还不至于。但实际上我和他还是不一样,他是压力太大,而是前途无望。”
明知道王艾只要这么踢下去,两大奖仍旧有很高机会争取的许青莲,却懂得他前途无望的意思,也没有再出声挑衅,而是平和的道:“我觉得,你还是忽视了一些东西。”
“嗯,你说吧。”
“我觉得在你技术取得突破、荣誉取得突破,而且眼看即将在奥运会上实现集体成就突破的关口,突然出现心灵枯萎,不单是足球这点事儿。”许青莲双手插着红色羽绒服的衣兜,显得娇俏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充满哲理:“这是你长久压力、焦虑下的总爆发,类似于你身体好,平时压着感冒病毒,但是你突然的松懈,让这些病毒集中对你的免疫系统发起冲击。我们都听李林说起过,当兵退役了不能马上什么也不练,容易生病,就是这个道理。”
“嗯,也许吧。”
“不止是这样。”许青莲扭头看着眼望前方的男朋友:“我和黄欣姐研究过,我们认为,你的问题还来自其他方面。我们都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想的越多,越冷静,做出来的抉择越符合利益,但也越无趣。这就好像爱情,犯错的爱情才叫爱情,一点错不犯的恋爱,叫算计。”
王艾睁眼,哼了一声,横了许青莲一眼,却发现女朋友在很认真的和他讨论准学术问题,也就算了。
“所以我认为你现在的问题除了你内生性的因素之外,还有你许多外在的东西。”许青莲轻叹一声,走进前按着王艾的一边肩膀:“你肩负的东西太多,需要你仔细算计的东西太多,这些东西本来就在减少你的快乐,但过去你还有足坛的成就勾引着,所以你撑得住。而足坛的突破,起码短时间内你都突破过了,最终的突破又太遥远,所以你足球上的快乐淡了,顶不住其他方面带给你的烦恼了。”
“其他方面,我没有关心太多。”王艾迟疑着反驳。
“别的球员,哪一个有你的其他事项多?”许青莲摇着头:“你是不去夜店酒吧、不打牌喝酒,但你有企业、有事业、有朋友,还有学业。单纯以事业的角度来说,你关系着中国青少年足球的笨蛋杯、辽少队,你推动着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并在其中担当主力之一。你操心着中国联赛、国家队、中国球员,中国足球的社会形象,你还通过《青年哲学家》关注着和汉奸走狗的思想斗争,你还时不时的关心一些笨蛋公司、超越公司的发展问题,还有你自己好像不怎么用心的学业。”
说到这,许青莲笑道:“什么时候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博士资历那么好混了?你虽然投机取巧又读了一个哲学,但也不是随便就能混下来的。再说……”
许青莲看向了王艾手里的书:“你的队友如果烦恼了,会出去找人玩,或者和女朋友……嗯,但可能也只有你会捧起一本哲学书来散心。话说,我怎么不知道哲学书还有散心功能呢?”
王艾被说的一笑,把书放在许青莲手里:“我没你说的那么累,只是那些事都紧紧关联在一起,疏忽不得。你知道我现在个人方面没什么了,但国家方面,能有如今的局面,其实很脆弱,任何一个领域疏忽一点,就完了。千千万万球迷的盼望就完了。我是千算万算,才把局面维持到如今的状态。颤颤巍巍,如履薄冰。”
许青莲接过书随便翻了翻,卷起来和手一起插在衣兜里:“我觉得,你不怎么信任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感情,而是作为一个青年学者、一个和你一起长大,从小受着你的影响、甚至熏陶的你的伙伴的工作能力。”
王艾沉默了会才道:“我妈我爸,都希望你快乐一些,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