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师德一脸的无奈,只能苦笑着让人带着叶琛去见萧雍。
正好大牢刚杀得干干净净,一把年纪却还“嫉恶如仇”的娄师德给人家挑了最阴暗潮湿的房间。
叶琛看着那些这些脏乱差的房间,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这些空了,也不收拾收拾?”
“节度,你别看着现在没几个人,等开了春,又得关不少呢,到时候这些柴草啥的,还都用得上.......”
“本官没那么大的杀性。”叶琛无奈地对身边儿的小吏说道,眼睛却看向了不远处的萧雍。
这小伙子身材很是魁梧,明显的契丹人长相,只是此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俨然是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了,此时正愣愣的看着前方。
“节度,您误会了,每年已到开春,这些契丹的贵族,就往死里欺负他们的奴仆,逼迫他们干活,总有几个奴仆不堪忍受责罚,起来反抗,到时候咱们这大牢不又得关上些人么,诺,那就是萧雍,也算是个契丹的汉子了,就是身份太低微了,竟然敢对主人动手。”
叶琛驻足在牢房门前,端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在琢磨着事情。
不过叶琛装束寻常,也没摆架子,萧雍眸子里刚刚燃烧的希望又瞬间磨灭了。
“这是咱们河北道的节度使,还不过来磕头。”
叶渡身边儿的部曲,都会契丹语。见那萧雍呆呆傻傻的,有些生气,便操着一口流利的契丹语提醒他。
那萧雍被人训斥,不仅不生气,反而脸上多了几分惊喜之色,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
嘴里喊着,“求节度使做主。”
看着铁骨铮铮的孩子,一脸委屈的模样,叶琛心中笃定,此人心中尚有牵挂,有牵挂就是好事儿,当下和气地说道,“以下克上,杀害主人,这可是大罪,你可知错?”
萧雍摇摇头,脸上一脸坚毅,“小人没错。”
呦呦呦。
这性子够倔强啊。
叶琛颔首道,“你虽然为他做事,但你也是人,你也有家庭,他趁你不在,侮辱你妻子,确实该杀。若是我,我得杀他全家。”
萧雍见叶琛连续说着流利的契丹语,也很是惊奇。
当然,更惊奇的是,叶琛的回复。
因为他说出了自己想干,却没敢去干的事情。
叶琛停顿了片刻,表情略显凝重的说道,“如今各界对你的事情,都很是关心,毕竟身为奴仆杀害主人这种事情,如果不重罚,到时候影响的不仅仅是你们契丹人,我们汉人也会深受影响。”
听完叶琛的话,萧雍的表情急速的暗淡下去。
但叶琛却继续说道,“不过,本官觉得,你的事情,虽然恶劣,但情有可原,尊崇本性,若是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庇佑,又如何称之为人呢?这有违我儒家的伦理。”
“大人!大人!”
萧雍能做到奴仆管事,肯定不是傻子,听叶琛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的事情,又转机,立刻跪在地上,把脑袋都磕破了,不断地喊道,“大人,小人着实有天大的委屈,我辛辛苦苦为他做事,从来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可是他竟然对小人作这种事情,实在是该死!”
小人也是气的发了疯,才做下错事,可是小人家中尚有孩儿。”
“嗯!”
叶琛微微一叹,叶琛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表情淡然道,“本官恰恰知道你有孩子,才来寻你,本官心善,最不忍心看着你们这些可怜人,一辈子辛辛苦苦给人当牛做马,最后孩子还要被活活的冻死、饿死。”
萧雍不明白,为何汉人官员,会同情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来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哀嚎着说道,“只要大人能给小人活命,小人毕竟赴汤蹈火,鞍前马后的侍奉大人。”
叶琛闻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读过书?”
那萧雍连忙颔首道,“当初有汉人先生来此地教书,我帮忙喂马,从旁边儿旁听了一阵子。”
叶琛点点头,“难怪说话文绉绉的。”
既然还读书识字,就更该救一救了。
不过叶琛一介节度使,每天要去做的大事都数不胜数,哪里有时间去处理一个契丹的奴仆这种小事儿。
也就是娄师德感觉此事会被各方关注,所以会关切一二。
叶琛示意那萧雍起身,看着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泛红的面颊。
神色里带着隐约的暗示道,“你愿意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你们内附的胡人奴仆们的命运吗?”
那萧雍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颔首道,“小人心甘情愿,小人愿意为大人赴死。”
“你可想成为我大周子民,入我大周户籍?”
那萧雍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杀了自家主人,还有这等好事儿?
还能成为大周子民,给自己户口?
一边儿的部曲看着他傻傻的样子,还以为他不愿意,连忙呵斥道,“你犹豫什么?做我大周子民,还能分你十几亩薄田,你那孩子再也不用挨饿了。”
萧雍连忙道,“非是不愿,实在是大人的仁慈来的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