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凌手里端着酒盏,思索了许久之后。
他对于高适的话,是相当认同的。
自古以来,都是乱世出豪杰。
很多人,都是趁着乱世改变的命运。
真的让世界一成不变,那绝对是世家的天下。
毕竟只要规矩在哪儿,寻常百姓是十有八九争不过家世显赫的世家的。
拿军中盛传的三国演义里说,刘备在黄巾起义之前,不也就是个买草鞋的吗?若不是乱世到来,他手里头有兵有将,袁绍和曹孟德认识他是谁?
汉帝闲的蛋疼叫他皇叔!
可人家最后不也凭借着自身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了蜀地霸主的位置吗?
而相较之下,如今的河北道还不够乱吗?
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吗?
所以,此时此刻,有几个异族首领,山贼山大王冒头,那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当下卢照凌起身,却被骆宾王抢了先道,“诸位其实不必有那么多担忧。”
卢照凌白了骆宾王一眼。
最近颇为不顺,抢不过张仁愿这个武夫也就罢了,连骆宾王这位老先生,都慢他一拍,真是客气。
当下便将手中酒盏一饮而尽下。
而骆宾王继续说道,“恰如高达所言。”
高适连忙道,“骆先生,是达夫。”
骆宾王尴尬的笑了笑,“恰如高达夫所言。”
众人忍不住轻笑,骆宾王却没有终止,而是继续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一行人被人家堵在幽州城进退不得,百姓们成批成批的流离失所,在寒雪之中,瑟瑟发抖。
且那么多人,投敌卖国,河北道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彼时彼刻,抛弃固有观念,接纳各方力量,是无可奈何之举。
等河北道真的安定了,异族也好,山贼也罢,若是不按规矩来,又如何存活?若是按照规矩来,与我等又有什么区别?
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是咱们说能改变就能改变的。
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担心家族,担心不受大总管信任,还不如好好的干上一场,表现出我等的本事。
让契丹人看看,让大总管看看,我等的皇粮也不是白吃的。”
众人纷纷颔首,骆宾王继续道,“况且尔等都年轻,大有前程,大总管总归是需要些人在朝堂上为其摇旗呐喊的。此事奚族做得?山贼做得?
大总管想要在河北稳住局势,也自然是需要世家支撑的。此事奚族做得?山贼做得?”
听闻此言,众人更是连连颔首。
实际上,此时不仅仅是骆宾王,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须知,大总管虽然不显山不漏水,但已经展现峥嵘之色。
那就是有朝一日,哪怕是收复了河北道,驱赶了契丹,朝廷想要请大总管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到时候再幽州封王都有一定的可能。
即便是不封王,一个公爵总跑不了吧。
试问,一位实打实的封疆大吏,且手握兵权的大佬,谁不喜欢呢?
这也是大家患得患失的根本缘由了。
消灭契丹人之后,河北道的好处就那么多。
投靠过来的异族分一块,山贼们分一块,仁爱百姓也要分走一块,大总管家要分走一大块,到时候落到大家手里还能有多少。
要知道,大家都是实打实的世家子弟,即便是不是世家子弟,也是朝中有人,前途无量之辈。
为何非要千里迢迢,来这里受这份罪?
又为何被大总管训斥之后,不秉承世家子弟的风采,直接仰天大笑嘲讽而去?
还不是看中了大总管这里前途无量?
还不是看中了未来的好处!
真正忧国忧民的能有几个?
为何叶满天在军中大发感慨时,大家有所触动,却也仅仅是有所触动?
全都是因为,在场的这些人,除却了无牵挂的骆宾王,一身书生气的陈子昂之外,大多数人都更考虑自己多一些罢了。
众人议论纷纷,而随着外面一阵喧嚣,说大总管接见了奚梦瑶,酒宴又从担忧契丹人做大,山贼做大,坏了队伍的纯粹性,世家子弟缺乏表现的机会,转变到了战局之上。
而众人边喝边聊,却又纷纷叹息,然后又不得不承认。
大总管真的有先见之明,还在北海卖鱼的时候,就结交奚族这个强援。
不然此时此刻,哪里有那么多骑卒可用?
真的靠两条腿跟契丹打,那可受了老罪了。
当然了,也不免趁机泛酸,继而抱怨几句。
嫌弃大总管心里装着韬略,却懒得跟他们这些下属分享,说什么若知道大总管此次北上幽州,真的是存了心思跟契丹人掰掰手腕,无论如何都该告诉他们。
他们多带部曲也好。
话说,奚梦瑶入了中军大堂,引来了一阵喧嚣。
而暂且不提,大总管跟奚梦瑶在营帐之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是陈子昂这里,毕竟聚集了大量的幕府要员,而且都是聪明人。
此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