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从几近完成的融合中窃听了少年的打算吧,建木的生长越来越迅疾,他那本已粗壮无匹的树干,骤然鼓胀了起来,就像是动画片里行将变身的肌肉人撑破衣衫亮出肌肉一样,原本树干上的树皮纷纷绷裂开来,铁片也似的向外弹射如雨。 在壮大自己“肌肉”的同时,本已直插云霄的建木甚至还在一刻不停的,贪婪地无限向上拔高,就连周游等人都能听到喀吧喀吧的拔节之声,炒豆似的从建木树干中传出来。 建木的突然加速,使得气息越来越乱。树下唯一能勉强容身的“风暴眼”内,早已骚动不安的气息也越来越癫狂,像是被一条藏身重泉之下的蛟龙翻搅的永无宁日。更不要说在树冠外侧那本已狂乱的气息,也在由外向内缩小了包围圈,压迫而来。 少年看起来愈发的焦虑起来。他有些想要结束这番看似没什么意义的谈话了:“月心,我……” “第三个问题,我当时没舍得问,”江月心根本不理会少年的示意,仍固执地说了下去,“所以,我还剩下一个能得到你无条件应允的宝贵名额,是不是?” 少年只当江月心又犯了小心思,他一心只想赶快结束这没什么营养的交谈,便点头道:“当然。” “无论我问你什么问题,你都会回答;无论我要求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会发誓做到;无论是什么要求,你都会无条件的遵从,对不对?”江月心好像不放心似的,继续追问着。 少年心中升起一丝怀疑来,不得不谨慎道:“只限于我能做到的事情啊……你若是让我放弃逆转建木,那……恕我难能从命。” “绝对是你能做到的。”江月心一笑,道,“你若决定了要带着建木去什么虚无之地,那……便去吧……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作为你许诺于我的那第三件事。” “你说。”少年说道,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江月心了。 “答应我,一定要回来,一定!有朝一日,从那个虚无之地回来!” 江月心依旧在笑着说话,脸上的泪水早已被怪风吹干,可留在面庞上的笑容,叫人看了却仍觉得那是一个充满了湿哒哒泪水的表情。 “我……”少年似乎也露出一个和江月心相同的笑容来,可是树下的风越发的猖狂而缭乱,无论是笑容,还是回答,尽皆被吹的飘零散落一地。 江月心抬手揉揉眼睛,复又笑道:“我知道你答应了,是不是?一定是的……你答应我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从来不会辜负我,我知道的……” 约定一定是分量的,一定是有极重极重的分量的。不然,周游一个旁观者为何都觉得心中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酸楚呢? 周游使劲儿摇摇头,将心中那一片马上要化成眼泪的酸涩抛诸脑后,拼命挣扎着。许是那少年既要与江月心说话,又要准备“彼方”的缘故,他放出的青藤对周游江月心的束缚渐渐松弛了些许。 这让周游终于能从青藤的缠绕中,给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挣出了一片自由活动的空间。虽然仍不能完全挣脱青藤,但好歹他的手腕手掌是可以动了的。 周游转转手腕,伸出一根手指,就在青藤之下急急划动起来,像是将手指作笔,空气当成了纸笺,要在这片凌乱的虚空之中写出什么字来? 可他刚刚写出两划,完全还不知道他要写的是什么字的时候,粗壮如蟒的青藤上便分出一条柔韧的触须,左右上下的将周游的手指向着手心弯曲绑缚了,硬是让他攥成了拳头。 周游眼睛发红地瞪着被乱风分隔开来的少年,仿佛这样就会让他分开晃动不安的混沌,使自己的呐喊抵达那少年的身边:“你要用呼名之术将自己和建木绑在一处,说到底不还是因为真气吗?你放开我,我的真气给你!你别忘了,我现在所有的真气乃至生命,全都是从你给我的真气得来的啊!你放开我,让我和你一起逆转建木,这样你就不用留在虚无之地了……” 江月心眼睛一亮。这倒真是个主意。少年用呼名之术的目的,的确是相当于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封印建木。如果少年的真气足够多,多到能压过建木,他也就没必要非得留在虚无之地了。 当然,事实是少年的真气并不足以盖过建木和天极的融合体。而且,由于他本人也在融合之中,因此想要真正对建木的根本起到克制作用,将建木束缚在虚无之地内不得出,就必须要使用少年本人的真气。 这看起来根本无解无法替代的事情,却因为周游这个特殊的存在而有了那么一线转机。 周游身体里有那少年的真气。按理说,当成少年给他真气只是为了救周游的命,并帮助他弥合气脉的损伤,留下“火种”,以便帮着培育周游本身的真气,完成这个任务后,少年的真气应该是融入周游真气之中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真气在周游体内,既是已经融合的,却又有那么一茎真气保持了独立,悄然蛰伏在周游气脉之中,平时不见踪迹,一到危难之时,便像守护神般猛的冒出来。 虽然不能理解他那真气在周游体内是种怎样的存在,但说来说去,这的确是那少年自己的真气。如果把这些真气加给少年,那么…… 也许真的能像周游喊的那样,不需要少年再跟着建木坠入那未知之地了呢? 建木仿佛疯了似的膨胀,长大,“风暴眼”的暂时平静被完全撕扯一空,这异界的气息乱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简直就像一团被揉皱的烂纸,什么都看不清,听不见,站不住。 周游和江月心还能在原地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