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呼唤虽然轻的像是呢喃,可这样突兀而来,听在江月心耳中,也不亚于天雷一声。水人听出来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来自那个对自己“一见如故”的小清,只不过他一直“姐姐”“姐姐”叫着,此时突然如此亲昵的唤着名字,江月心只觉得古怪的紧。 水人不由放低了胳膊,纳闷道:“你这孩子……”江月心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可此时一抬眼正看见小清的眼睛,却不由一愣,登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小清的眼神出奇的亮,仿佛在他的眼中燃起了两团火。这小孩紧紧盯着江月心,叫水人简直怀疑这孩子是要用眼中的火要将自己给点燃。 为什么这眼神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江月心按下心中升起的一丝疑惑,仍旧抬了手臂,要将手中招数使到底。对于水人来说,这小孩是谁并不重要,最重要的速战速决,将树精彻底结果掉。更何况,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树精都是已经占据了小清的躯壳,小清刚才的异状,难保不是树精的花招。 然而,只不过刚才稍稍一愣神的功夫,对于树精来说却已经是争取到了极其关键的一刻。 只见小清眼中火热的光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生厌的阴鸷眼神,扫过正在出招的江月心,却低垂看向地下。 江月心不由心中生疑。眼看“天雷一声”又将再度降临,这树精是脑子昏了,还是被小孩子的身体思维给限制住了,怎么竟毫不设防,反而瞅着地皮发起呆来了? 江月心一边将那招“天雷一声”使将出去,一边忍不住随着小清专注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看,却不由心头一凛! 那小清所站的位置,正在江月心先前砸开的地洞口边上,这时小清低垂了眼帘正瞧着的,也正是地洞之中。 地洞里有什么?只有那堆叠成山的,在“长生”路上折戟的尸体啊! 被树精占据了躯壳的小清,仿佛连他的眼睛都被树精的诡异的灵息充溢着,以至于有鲜血滴滴洒下,像是在泣血一般。在他那双眼睛专注的注视下,地洞中毫无生机的尸体们,仿佛被系上了无形的丝线,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提起了四肢身体,各自以怪异的姿势起身,却脚不沾地,迈着虚浮的步子,一个个竟从地洞中爬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就朝着江月心冲了过来! 江月心那一招“天雷一声”已经使了出去,招式内排布精确的灵息真气像是炸开的惊雷一般,骤然轰出。 小清,或者说是藏身在小清身体中的树精不由往后撤了一步。此时在旁看着,他才发现江月心这一招有多厉害,说是天雷一声那都是谦虚了,依树精所见,这一招叫作天雷滚滚都一点儿不为过啊! 说起来,树精之所以能如此置身事外,悠悠然对人家的招数术法评头论足,到底是多亏了地洞里那些被操控的尸体。 只见那些个尸体虽然走位迤逦歪斜速度却快的出奇,几乎是刚从破洞里爬出来,便全部乌压压涌上前去,挡在了小清的身前,结结实实的替他扛下了“天雷一声”。 尸体毕竟不同于活人,哪怕被不知道什么术法给驱动了,也只能是指哪打哪儿,根本不知道躲闪回避,虽然拦下了江月心的天雷一声,但同时也被轰的粉身碎骨,那么多的尸体,几乎没一片完整的留下来。 然而,“天雷”滚过之后,却也并非尽化为齑粉,仍然在那些尸体原本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不少的东西。 是无尽的枯枝干藤。 江月心满脸不解地收了手,疑道:“这些个枯枝烂草的,难不成是填到这些倒霉蛋肚子里的烂枝子烂草的?” “是在他们肚子里的不假,不过可不是填进去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烂枝子,这可是我族的可爱孩儿们啊,月心姑娘。” 说话的正是小清。不过,话虽然是从小清嘴里说出来的,但声音却完全是树精那家伙听了就想揍他的阴阳怪气的声调。 这树精刚刚逃过一劫,就忍不住要显摆,江月心着实看不顺眼,有心要再紧跟着一声天雷轰他个粉身碎骨,但是转念一想,地洞里那些个尸体突然动弹绝对是树精动的手脚,如果不搞清楚,保不齐这树精又要在后头整出什么幺蛾子。 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整清楚了再收拾他也不迟。想到这里,江月心冷冷一笑,应道:“哦?不是填进去的草包,难不成还是还是他们身体里自己长出来的?” “诶,这还真叫月心姑娘说中了。”树精躲在小清的身体里皮笑肉不笑着,用一副小孩躯壳说着大人话,怎么听怎么看都叫人觉得别扭。 树精却一点儿不觉得,毕竟对于他来说,用人的躯壳只是利用而已,至于躯壳是什么人的并不重要。他洋洋自得道:“这村子里的人,不过是外族草木的养料花盆,所以你甭管用什么法子,也不过是将我族的花盆打碎了而已,我们草木照样安然。” 在树精眼里,人竟只是花盆。江月心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不把人类当回事儿了,可听见树精的花盆论,水人也是自愧不如。 江月心摇摇头,道:“你心黑,眼睛也瞎不成?你瞅瞅满地的枯枝败叶,这也叫安然?” 只见小清这孩子呵呵笑着,一边笑着还一边抬起了手,像是要捋捋看不见的胡须似的,老气横秋道:“你别忘了,这些花盆是被淘汰了的……为什么会淘汰?因为他们没能真正尽到花盆的义务,没能呵护我族草木的性命。不过,如果花盆尽心尽力,我族草木长的壮壮的,也不会亏待这些花盆,也会分给他们一些他们原本不具有的能力,就比如……” 说着,小清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