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四下里望了望,眼光落在被水绳捆缚起来的青莲先生身上,深深吸口气,对那少年道:“你且靠近那个青莲一些。” “干什么?”少年一时没理解江月心的意图,遂不解问道:“咱们不是在说鬼鱼藻吗?” “你靠他近点儿,”江月心道:“我找准时机切断须根,然后你躲开,让须根长到他身上去!然后我再顺藤摸瓜,找出这些根的所来之处!” “你”少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跟这鬼鱼藻打交道了,你觉得它的须根会听你安排吗?再说了,青莲先生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连累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江月心不由焦躁起来:“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瞪眼吧!” “有时候,等待未必是浪费。”少年说着,像是有些累了似的,盘膝坐在了地上,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等等什么?”这下轮到江月心迷惑不解了。青莲先生在他们身后,也略微皱起了眉头。 “等风来。或者,”少年对江月心微笑道:“等雨来,等雪来,等雾开,等着自然之气捎来我们所需要的消息。” “怎么,知道没救了,便要吟诗抒情了吗?”青莲先生在旁冷嘲热讽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作诗是我现在所用的皮囊才会干的事儿啊。” 江月心忽然心中一动。少年话似乎里有话 可那少年并未多言,只转了头,微微扬起手心,道:“鬼鱼藻需要寄生在血肉之躯中,才可以” “不行!”不等少年说完,江月心便大喝一声打断了他。这个,坚决不能同意! 不管那少年之前有何暗示,但他此时的话却是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这只吃人牲长大的鬼鱼藻,赖以生存的醅蚁躯壳数次被毁,它如果要是重建的话,不仅耗时耗力,而且随着损毁此数的增加,这躯壳的完善程度也会大打折扣,将不再是它理想的寄生体。这个时候的鬼鱼藻肯定希望再换一个“壳”,来安顿它的孢子,获取新生。 而眼前的少年就是鬼鱼藻现在所找到的最理想的新“壳”。 “你倒是听我说完啊!”少年固执地抢回了他的话语权,道:“我们已经将醅蚁粉碎过多次了,可是鬼鱼藻的孢子始终不见踪影。我相信,无论我们怎样寻找,哪怕将它的残片尘屑碾的更碎,也仍然无法找到那个孢子!与其这样一筹莫展,不如引蛇出洞,以我之身成鬼鱼藻的新壳,诱出孢子” “我说了不行!”江月心眼睛瞪的溜圆,在这女子的容貌之下,竟透出隐隐的凌厉之气,只是气急之下,却有些语无伦次:“说不行,就不行!” “我也不同意。”青莲先生在他们身后道。 “有人问你吗?”江月心大眼睛瞪了回去。 坐在地上的少年却饶有兴趣地看着青莲先生,道:“你现在,应该还是把鬼鱼藻当宠物养的那个草木之属吧?” “那当然,”青莲先生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这具软弱的躯体,怎么能挡得住我?” “那就怪了,”少年眨眨眼,道:“如果还是你的话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好意的来关心我?如果我记性还没变差的话,我记得你刚刚跟我说过,这鬼鱼藻的孢子就是给我准备的啊,怎么这会儿又变小气了?见我真的想要,你却舍不得了?” 江月心忍不住要插话,却被少年一摆手挡住了。现在,尽量让这草木之属多说话,他们才可能多掌握有关鬼鱼藻的信息。 被根脉控制了的青莲先生又是颇难听地笑了一声,道:“既然说了要送给你的礼物,怎么可能反悔呢?” “既如此,那你又为何不愿孢子此时寄生于我?”少年微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莫非,你害怕你那宝贝孢子一露头,就被我们给捏烂了,你前功尽弃?” “那倒不是,我相信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有本事找到我那阿藻的孢子,”青莲先生亦笑道:“只不过是时候未到。” “哦?愿闻其详。”少年笑道,同时很快地瞥了江月心一眼。 他眼神里递过来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看好须根,一旦有孢子的动静就赶快下手。江月心心中一叹,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当下,江月心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少年身后,指尖在长袖的遮掩下,捻个手诀,再将指尖上凝出的一颗水珠轻轻弹出。 轻盈的水珠跃出袖口,在空气中无声裂开,分解,化作淡到无法分辨的轻雾,与山洞中一直萦绕着的薄雾混合在一起,了无痕迹。 江月心不确定这么做会有什么效果,但是,也许这是目前能找到鬼鱼藻孢子的唯一方法了。 适才少年忽然来了一段抒情诗,江月心就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出哑谜。少年说,让自然之气捎来消息,这是指什么?江月心认为,他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依靠自然之气来寻找孢子的踪迹。自然之气无所不在,包容孕育万物。而鬼鱼藻此时失去了躯壳,更是直接“裸露”在自然之气中。 向来,修习者或精怪等,都是从自然之气中拮取精华化为自己的真气,为己所用。但如果反向操作,将自己的真气放出,融归自然之气,但仍对真气保留一定的掌控力,那么也就可以从自然之气中接受到信息,反馈给术者。 水人认为自己与那少年一向是心有灵犀,因此他认为自己理解到的,应该就是少年的意思。只是,这种反向操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非易事。因为,哪怕真气无限接近于自然之气,它也是经过术者加工提炼过的气息,有了人为的或者是灵怪的雕琢痕迹,并非天然。若非纯天然,就无法与自然之气完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