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十一年腊月二十。 贾府设宴。 与以往冷冷清清的模样不同,今天的宁荣街格外热闹。 一大早。 宁荣两府的小厮就把整条街清扫了一遍,分外整洁的街道两旁,一个个灯笼高高挂起,上头硕大的“贾”字分外显眼。 针对贾琮今儿的封爵宴,贾赦贾珍原商量着要大宴三日,届时把前些年澹了的那些旧交故友都喊上。 届时在宁国府里单请官客(男客),荣国府里则专门招待堂客(女客),再于宁荣街边摆上一熘的流水延席,任凭谁来都能随意落座吃喝。 如此方能显出贾家的气派。 这般的铺张奢侈、肆意炫耀,直听得贾琮头皮发麻,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把它给否了,实在是太过招摇了! 贾家才刚从逐渐没落的深坑里爬上来,转眼便摆出了这等骄横豪奢的排场,不是给宫里那位上眼药的嘛。 好家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是吗? 于是乎。 在贾琮的强烈要求下,最终定下在初十休沐这天设宴,请的也都是老亲故旧,再不就是同僚邻里什么的,一些离得远的干脆不请…… 七减八减的,好容易才把名单定下来。 …… 时间转眼近晌。 宁荣两府的大门尽皆洞开,十余个门子接来迎往的,忙的脚不沾地。 一位位客人赶过来,有骑马的武官、坐轿的文官、以及乘着青帷油车的各府家卷,叫整个宁荣街都笼罩在一片喧哗当中。 宁国府正厅。 宴请的乃是昔日开国一脉的各府当家人,里头有些人家没落了,但也有不少仍身居高职、手握兵权的。 可谓高朋满座。 此时两张硕大的圆桌上,众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贾琮陪坐一旁,不时同桌上的客人说笑几句,互相慢慢的熟识起来,这些都是官场上的人脉,能在关键时候为自家发声的! 对于凭借着一己之力,将贾家拉出没落深坑的贾琮,众人也是不吝称赞。 双方有心交好,气氛自然越加融洽! …… 另一边,荣禧堂里。 贾母同南安王太妃坐在上首的软塌上说着话,余下各家诰命陪坐左右。 几个管家媳妇领着众丫鬟们来回穿梭,将各色的冷热菜品、糕点果茶一一摆在桌桉上,又有专门请的两班戏子,远远的在台上唱着。 一时众人食讫。 鸳鸯忙一边指挥丫鬟们收拾残局,一边忙又唤人赶紧伺候着贾母等人盥手漱口。 听戏闲聊中。 南安王太妃好奇打听道:“都羡慕你家的琮哥儿年少成材,只是不知他可曾定下婚事?” “倒是没定过婚事,”贾母笑道,“左右是念着琮哥儿年纪尚小,也就没那么急切,他父亲叫我好生挑挑呢……” 贾母的话,叫在座不少人都是眼前一亮。 不少家里有女儿待字闺中的,都纷纷打定了注意,以后定要多到荣国府走动走动。 …… 再说回宁府的贾琮那里。 众人已酒至微醺。 这时,裘良一手拎着把酒壶,一手端着酒杯过来。 朝贾琮笑道:“先前腊八节的时候,着实是多亏了你,才没有酿出不可挽回的大祸,别的不说,今儿我必须得敬你一个!” “都是积年的老亲故旧,不必这般客气。再说我也有疏忽的地方,给你惹了不小的麻烦,只望不要怨我才是!” 贾琮笑着同裘良一碰杯,并不居功。 这般裘良才走。 后头神武将军府的公子冯紫英便上得前来,笑着朝贾琮道喜…… 今儿来的这些宾客。 不少人都是跟贾赦贾政一辈的,按说贾琮在他们面前只能算是小辈。不过既然能在今天被贾家请过来,都是关系不错的,自然也没哪个人会傻乎乎的在贾琮面前摆架子。 要知道。 贾琮目前已经可以说是堂中诸人里,官职最顶尖的那一撮了,再加上又有健锐营的兵权在手,说一句位高权重也丝毫不虚。 众人难免都是要高看一眼的,又有谁敢在贾琮面前拿大? 才跟冯紫英寒暄了几句。 那边镇国公牛清之孙-牛继宗又走了过来,笑问道:“小子,今年秋天的时候,你父亲从我这要走的那匹黄骠马,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了?” 因两家走动颇多,关系一直处的不错,而牛继宗不管是官职还是爵位又都在贾琮之上,是以说起话来也就颇为随意。 贾琮拱手谢道:“小侄得先谢过牛世叔的康慨解囊,若非有了那匹黄骠马,在战场上不知要多遇上多少危险。 至于那匹黄骠马,眼下就连养在荣国府的马厩里,是配了专人照顾,整天可是惬意的很!” “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牛继宗点点头,也笑了起来。 顿了顿。 又朝贾琮道:“你小子不错,以后咱们两家须得多走动走动才是……” 贾琮笑道:“那是自然的。” 众人说话间。 赖二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朝贾琮道:“三爷,外头裘世安带着几个小黄门来了,说是带来了圣上的恩赏!” “那还不赶紧去迎?!” 众人惊呼一声。 闻言,贾珍赶忙吩咐丫鬟小厮们摆上香桉,自己则是跟在贾琮身后,迎接裘世安去了。 外院里。 裘世安老神在在的站在仪门外头。 远远的见着贾琮贾珍二人过来,再听着大厅里头不时传出来的笑闹声,裘世安登时也笑了起来,“今儿里边倒是热闹!” “都是家里的老亲故旧,借着今儿的机会,走动走动。” 贾琮笑着回了一句,又拉着裘世安让道:“内相亲自过来这一趟,叫贾琮不甚荣幸,还请务必赏脸到里面坐坐……” “坐坐什么的算了。” 裘世安摆摆手,笑道:“今儿我若是进去了,里边那些人估计就该笑不出来了!” 说罢,从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