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英难得的没有睡懒觉。 昨夜，陶诵清送她回铺子后，又帮她整理了餐桌椅，陪她说了会儿话，到十点半才堪堪打车回家。 折腾了一天，柳英也没再刷手机，陶诵清一走，就倒头呼呼睡下。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略微收拾了下，套了条蓝白条纹的连衣裙，拎了个竹编菜篮，赶去月塘菜市场。 端午在即，她要买点艾草花束挂门上辟邪，再买点粽叶和五花肉用来包肉粽。 柳英起得再早，也还是没有买菜大军老阿婆们早。 等她来到菜场时，第一轮抢购早已结束，人稀稀拉拉的，摊主们也疲了劲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一两声。 熟食区早点的香味勾得人心里发慌。柳英随遇而安地想，晚都晚了，那就先去吃个早饭吧。 当她跑进老杨早茶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榨菜豆腐脑、梅干菜烧饼、红豆麻团、三鲜小馄饨。 她在上海上班时图省力，早饭都是便利店的一个三明治几口解决。 现在回了月塘，可以好好把想吃的早餐慢悠悠地吃个够。 她点了一碗荠菜馄饨和一碗豆腐脑，一顿风卷残云后，当下精神百倍。 她扬着头，晃着菜篮，脚步轻快地走出早茶店，在菜市里闲逛起来。 张姨一大早就买好了店铺需要的菜品，柳英再来一趟，购买端午食材是次要，主要还是为了解压。 菜市场地上铺着干净的乳黄色地砖，摊位都紧凑地挨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绿叶蔬菜、橙黄瓜果、深色干货堆得老高，远远望去，像大团彩色色块杂糅在一起。 看着鲜亮的彩椒、嫩绿的杭白菜、水淋淋的荸荠……人的心也鲜活起来。 柳英逛公园似的溜达了一圈后，在肉铺千挑万捡，称了两斤肥瘦相宜的五花肉，便奔去汪记粽子铺。 “汪婆婆，给我来两个腊肠肉粽和三个霸王肉粽吧～”柳英脆声喊道。 汪婆婆在月塘古镇住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肉粽。每到端午，街坊邻居不会买什么五芳斋、真真老老，而是认准了汪婆婆现包现烧的大肉粽。 “来了，这一批刚刚出锅。”汪婆婆眼疾手快地把几个热乎乎的粽子包好，帮忙放到柳英菜篮里。 柳英把菜篮举到眼前，凑近一闻，咸鲜的肉香直冲天灵盖。 她宝贝地拍拍粽子，自言自语：“等会儿吃你们啊。” 买完肉粽，柳英俯下身，在汪记摊子前的一大堆粽叶里择选新鲜粽叶，她预备挑六十张鲜粽叶来包肉粽，两张粽叶包一个粽子，六十张粽叶可以包三十个。 干粽叶虽然味道更清香，能让糯米吸收粽叶的香味，但它颜色枯黄，柔软度也不如墨绿色的鲜粽叶好，所以柳英还是倾向用鲜粽叶来包粽子。 她正挑得起劲，旁边传来一个男声，“你好，请帮我包一个霸王肉粽。” 柳英还是弯着腰，但头缓缓转了过来，和身边站着的男人来了一个沉默许久的对视。 令祯上身穿着白T恤，下身一条宽松的深蓝色中裤，踩着一双灰色的运动鞋，一道明显的淤青横在右小腿上。 昨晚被客栈的门槛给拌的。 “早。”令祯先开口，干巴巴地问好。 柳英咽了咽口水，也回了句“早。” 多一个字她都不会说。 两人话说不下去。像报废的水龙头，又拍又晃半天，只挤出来一个水滴。 “小伙子，肉粽给你，别的还要吗？”汪婆婆把肉粽袋子递给令祯。 令祯手里已经拿着装满各种食材的塑料袋，沉甸甸的袋子在他的手指上已经勒出了一条红印。 他换了个手，接过肉粽，和汪婆婆道了个谢。 本来就要离开的他，看到柳英手里的那捧粽叶，不由停下脚步，开口问道：“你要包粽子？” 柳英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回了声“嗯”。 令祯还是没有走开，仍在好奇地看她挑粽叶。 柳英轻轻咳了一声，把挑好的粽叶放袋子里，又拿了两卷粽绳，一卷红色，一卷蓝色，最后抱了捧艾草花束，转身看向令祯。 他身形高瘦，右手那一大袋鼓鼓鼓囊囊的食材显得笨重突兀。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柳英嘴比脑子快地说： “要不我把篮子借给你？我东西不多，可以自己拎，你回去后把篮子还我店里就行。”她指指自己的菜篮。 除了东西寥寥以外，竹篮的手柄也比较宽，拎着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