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16年的8月中旬,早已过了立秋,但三伏天还未结束,气温仍然较高。 安平山口冲出的水流带点浑浊,上游可能刚下了雨,清河的水流逐渐变得湍急。 清阳镇此时却是艳阳高照,炽烈的阳光扭曲着空气,田里尚未采摘的玉米仿佛下一刻就能自己烤熟送向餐桌。 在这样的高温里,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大多数人家都在家里避暑。 孩童吵闹声,大人说话声,电视播放的动画片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喧闹中却又带着一丝家庭的温馨。 窗外阳光透过枝杈在纸上落下零散的光影,黎光的房间里只有笔墨落在纸上时轻微的摩擦声与时不时传来的蝉鸣声交相呼应。 她的书桌靠窗,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无尽的田野。 这个时节正是玉米丰收的时候,大多数人家的田里只剩短短的玉米茬子,露出干黄的土壤。 只剩零零散散几户人家还未收走玉米,留它们在田里顶着烈日蔫蔫地站着。 大概练了一小时的字,黎光揉了揉僵硬的手,目光投向窗外,在一块未收的玉米田上停顿了几秒。 她还没收回目光,天空就瞬间阴下,厚重的云层在天边迅速成形,狂风也卷集着地上的落叶肆意咆哮。 很快,大雨如注,雨声潇潇,枝杈拍打着窗户的声音不断传来。 她倾身关紧窗户,拍开台灯,伴着雨声继续练字。 半小时后又抽出几张素雅的花纹纸,忙忙碌碌继续写着点什么。 天色逐渐暗沉,冷白的灯光映衬的女孩肤色更为白皙。 黎光从早上起床开始,已经一刻不停地在桌前写写画画近八个小时,早饭还老老实实在跟着师父早餐铺吃了一顿,午饭压根就没想起来。 如果陈薇在家会记着叫女儿吃饭,黎世佳会三小时叫一次自家孙女帮他干些杂事。 黎风永远保持着半小时叫一次姐的频率,活像离了黎光就全身瘫痪一样。 但当家里只剩黎光一个人,吃饭休息这件事就是随缘,这个缘一般在她觉得再不吃饭下一刻就晕的时候。 黎光的胃响起抗议声时,与她仅隔两条街的华烨胃也是呐喊不断,不过后者可能更惨一点。 华烨下车时正赶上雨势最为凶猛的时候,他被兜头浇了个正着,跟着没带伞的十几个人一起到售票厅里避雨。 售票厅听起来不小,但其实还没一间教室大,就这点空间还隔了一半出来给售票大爷作为起居场所。 剩下的地方,靠墙摆了一排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茶壶几个搪瓷杯,活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留下的产物。 十几人挤进售票厅后,汗渍味,泡面味,劣质的香烟味就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混杂成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味。 华烨提着自己的包走到门口,大雨冲散了身后极具冲击力的气味,他缓了口气,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靠着门框抽出手机翻通讯录找一个能来接他的人。 银灰的碎发被雨打湿后略粘在他的额间,被打湿的白色山水画衬衫外套也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少年略显瘦削的腰身。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双眼皮,眼尾狭长,不说话时,眼皮略微垂下就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可能是发色的原因,亦或是男孩本身就长得打眼格外吸人眼球。 售票厅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意无意地将眼神放在他身上还时不时跟身边的人交流几句。 “胡闹”,“学习不好”,“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这些字眼时不时地传进华烨耳朵里转头又被他扔进风里。 华烨选了半响,发现在清阳镇除了爷爷奶奶跟黎光黎风外他就再也没可以联系的人了。 爷爷奶奶去永安寺里做义工没在家,最后在黎光跟黎风上面犹豫了两秒,点了黎风,雨太大了,黎风皮厚耐淋。 黎风如果知道华烨的选择标准,不管华烨是冻死在风里,还是饿死在车站他都不会接这倒霉玩意回去。 于庆思特意挑了售票厅离门口最近的椅子坐下,风甚至会从门外带来那个男孩身上淡淡的花香。 于庆思是在回永安市的高铁上遇见的这个男孩。 她的座位在这个男生左后方,半小时的高铁,加上近两个小时的大巴,一路上一直跟这个男孩同行。 因为男孩实在长的打眼,她哪怕有意控制也一直在余光中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很少笑也很少说话,行李只有一个黑色背包,一路上说过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抱歉”用来拒绝向他索要联系方式的女孩。 于庆思包里装了伞,本来下车后就可以回家的,但带着对这个男孩的好奇心还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