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风急沙大,歇息的空档,大部分王侯部首都离席回自己舆车内,或到猎园临时搭建的挡风帐篷里品茶饮水小憩片刻。 宗溯不愿与那些个好事谄媚之徒围坐一团,也不愿来回折腾,索性原地不动,不过半炷香时间,一晃而过。 宗溯一袭黑袍狐领的名贵裘氅,黑白相配更显神色肃正,腰背笔挺盘坐于席,目光逡巡不怒自威。 见他久未动身,其他人一开始也不好起头,直到裴衍提裾起身带宠姬率先走人,这才有人紧随其后相继离开。 裴衍向来养尊处优,千金贵体对北地气候极为不适,此处干燥寒凉昼夜温差大,乍来没几日便惹了风寒,在宝如侍奉下,接过湿润的巾帕净手擦面,扑打身上的浮尘,穿过熙攘的人群往自己的王驾走去。 夏放小跑追来,俛首行礼,凑身附耳言语几句。 裴衍突然驻足,眸光凝定,旋即转身朝另一方向大步而去。 行至猎场外围一处人迹罕至的狭窄甬道,远远就见一身素色衣袍扎着麻花辫的女子站在一棵枯木底下,揣手来回走动,时不时踢踏脚下的石子,神情局促紧张。 裴衍负手走至近前,翘头舄踩着石阶的枯叶,发出窸窣响动。 女子闻声回首,露出一抹怯怯的笑容,接着脚步轻盈略有不稳地朝他跑来。 裴衍没有再动,面色如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向自己奔来,这一刻,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慢点,看着路” 他出声叮嘱,因风寒鼻音浓重,嗓音富有磁性。 秋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急匆匆地跑到跟前,来不及行礼问安,语气急促道:“小女冒昧叨扰,还请君上见谅,有个不情之请需请您帮忙。” 她一开口裴衍早有预料,无事不拜佛,这个时候主动约见自己,定有他事。 裴衍没有打断,继续等她说下去。 秋英平定气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大庭广众之下耳目众多,时间紧迫,只能言简意赅长话短说,见裴衍没有反感的意思,坦诚相告:“小女有一旧友因我拖累做了人饵,不幸中的万幸现在存活于猎场内,求君上务必手下留情,千万别杀他!” 不等裴衍表态,秋英就开始比划描述喜顺的体貌特征,细致生动生怕他分辨不出将人错认。 待她说完,裴衍慢吞吞地反问一句:“这里是宗溯的地盘,为何不去求他?” 秋英被问蒙了,似乎出于本能反应语气笃定:“因为君上您宅心仁厚,定会帮我的!” 裴衍哑然失笑,承她信任这种事能第一个想到自己,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被她无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然,如她所料他也没想拒绝,无非就是一条贱命的事儿,好说。 可话说回来,就算他这边手下留情,魏人若是盯上不放,终究难逃一死,想要保全性命得看天意。 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可不是什么旧交故友,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开口问道:“你如何在这儿?” 秋英面色一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据实回答:“魏国要招揽我阿大。”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既不为人,那就为利。 宗溯这阴货,绑女人当人质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堂堂一国之主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招数,传出去也不怕世人笑话。 裴衍腹诽。 半炷香时间眼看就要过去,见裴衍没有正面答复,秋英不放心,又问:“君上可同意?” 裴衍颔首示意,秋英面露喜色。 裴衍笑着安慰道:“放心,孤既答应你,自当尽力为之。”语速放缓,又道:“只是……” 见她笑容消失,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 裴衍轻描淡写道:“孤知你一向清高,不愿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此次拉下脸面来求孤,于情于理孤当助之以诚,只是……,你这三番两次欠孤的恩情,当如何计较?” 被他这么一问,秋英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绞着双手,表情呆愣懵怔。 裴衍猝然一笑,玩笑道:“该不会又不认账,偷偷跑路吧?” 秋英无地自容,糗态毕现,原本冻红的脸蛋泛起好看的红晕,埋首不敢与他对视,像个犯错的孩子忸怩不安,可爱又好笑。 裴衍抬手慢慢伸向她,就在手指要触及她肩膀的一刻,秋英反应敏锐,警觉地往后退一步,裴衍五指蜷缩停于半空。 “为何总避着孤?怕孤?别忘了,那夜我们曾于幽静密林共骑一骥……,何等得亲密无间。” 话语露骨暧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