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的魏宫少有的一番景象。 高台主座,身着玉白色常服腰间挂金扣福袋的年轻男子在内侍官的服侍下,正襟危坐吃茶赏月。 除非赵太后主动问话,这期间几乎不发一言,这样隆重的日子,与赵太后妆容精致丽衣华服相比他的衣着打扮显得随意精简不少。 即便没有锦衣高冠也丝毫掩不住他沉肃威严的王者之气。 此人便是魏王宗溯。 宫人皆知,除行兵打仗前朝政堂能见到魏王豪迈狂放的一面,其他地方鲜能见到其尊容,平日里除了在悬鹰殿处理朝务,多数待在穗心堂打坐参禅修养心性。 于旁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叱咤风云杀伐果决的至尊王者竟有风轻云淡安之若素的一面。 宗溯惯不喜闹,除必要场合,亦不喜饮酒作乐聚众宴饮,凡是宫里头有铺张浪费挥霍骄奢之事,他都会一一过问咎责,久而久之,前朝后宫凡有大数支出用度都需请示圣裁,得允后方能践行。 当政四年,魏宫从没有大兴土木甚至没换过一砖一瓦,小旧小破只修不换,这一来二去可苦了走宫串巷的内侍监。 说他抠门,但于军资赏功、地方扩改向来大手大脚从不计较。要说他慷慨,这前朝后宫在他眼皮底下被逼得节衣缩食唯恐露富。 本来好好一场其乐融融的团圆宫宴,因他在,各个察言观色不敢举杯酣饮畅所欲言,虽说无趣倒也美了那些高门望族簪缨世家的小姐们。 美酒佳肴秀色可餐,醉翁之意不在酒,人人皆以瞻仰君颜为耀,机会难得趁座上之人不注意,仰息间偷偷瞄几眼,饱饱眼福也不枉费尽心思削尖了脑袋挤进宫门。 若有幸得君上垂视,眸光交互的瞬间,脸红耳热心跳不已,哪怕只是被余光不经意的扫过,于情窦初开如花似玉的女子来说已是无上荣光。 待祭月仪式礼成,开席献乐,宴饮进行到一半,宗韫在秦五随侍下请安入座,因来迟对着宗溯与赵太后举樽赔礼,在众人注目下自斟自饮首罚三杯。 赵太后见他喝得痛快,笑着劝道:“行了,悠着点吧,当心酒急伤身。” 坐在赵太火身旁的南宫福晓见状赶紧起身上前,为宗韫添杯续茶。 与宗韫对坐的便是魏国大司马南宫启雄,不动声色地看着女儿为亓王伺候茶水。 宗韫假装视而不见,面色如常自然地端起茶碗仰头一饮而尽,全程没看南宫福晓一眼。 待喝得差不多了,宗韫拍手朝秦五使了个眼色,秦五了然于心赶紧招呼从民间请来的杂耍艺人上台献技。 见宗韫到场,这活跃气氛的本事他一个顶俩,宗溯对这些五花八门的民间杂艺向来不感兴趣,也知有他在众人定然拘束收敛不会尽兴,于是推案起身,垂首同赵太后只会一声,众人见状皆要俛首跪别,宗溯摆手示意免礼。 在无数双眼睛的畏然注视下,由内侍官存诚与詹事余东南陪侍,缓步移驾离席。 甫一出揽月楼,就听里面掌声雷动拍案叫好,喧嚣盈天好不热闹。 宗溯回望阁顶,感慨道:“平日里拘得紧,难得欢脱如斯。” 存诚将玄色走金的氅袍加披于宗溯身上,恭敬回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君上躬行践履用心良苦。” 宗溯松形鹤立于夹道暗影中,久未挪步亦未言语。 “君上,欲去何处?”存诚提着一盏宫灯,小声问道 思量再三,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去处,最后朝后宫方向举步,只道了句:“时候不早了。” 余东南跟存诚前后打道随王驾至甘泉宫。 甘泉宫位于王宫正中心,乃历代君王寝殿,面阔九间,南北五间,四面贯通,正堂有宝座砌丹陛,左右设暖榻,西偏殿是穗心堂,东偏殿是九曲地龙温泉宫,因地制宜广夏细旃处处彰显建造者的别出心裁。 宗溯向来作息规整,因守孝戒身清心寡欲不好男女之事,依惯例,入寝前先入穗心堂静坐个把时辰,再至温泉宫沐浴洗尘舒筋解乏。 同往常一样今日按部就班亦不例外。 这边,秋英借着攀垣枯藤顺势而下,本以为翻逾这道高墙就万事大吉,只需向着宫门的方向一直走下去便是尽头。 可惜她想得太过天真,甬道曲折宫门重重,出了长青宫犹如陷入一个庞大复杂的迷宫,既要找寻出口,又要躲避往来的侍卫宫人,几番折腾,秋英已辨不清方向,甚至连原路返回都再无可能。 事已至此有去无回,秋英只得小心翼翼见路就走见人就躲。 好在今夜宫人都被调去揽月楼,除了值更侍卫来回巡夜,少有人穿梭于此,否则以自己的鲁钝笨拙都不知道要被抓上几个来